“奇怪了。”尹翠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怎么越管越严了,这叫咱们哪里买菜去?”
她们还没有意识到,不仅朔北城,整个朔州各地城镇都变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了起来。
采风使职责特殊,人数精简,每一个采风使手下都掌握着自己发展出的大量耳目眼线。和玄部鸾仪卫不同,白部的每一个采风使,理论上都拥有直接向白部统领雪醅汇报的权限。只是为了方便传递消息,故而每个州的采风使又分为几个区域,每个区域单独任命一位队长,这名队长没有指挥其他采风使的权力,只负责接受本区域采风使的情报,统一整合定期传回京中。
景尧手下就掌握着朔州北边六县的采风使。
他身份要紧,每日经手大量消息,故而跟随在他身边的,还有五名心腹。这五名心腹听他差遣调配,是优中选优的精英。
随着景尧的失踪,他的五名心腹也一同失去了音讯。景尧手中掌握着的眼线耳目,以及他从本区域采风使那里收集来的情报全部随之散失,虽说采风使可以重新上报情报,但景尧手中的眼线耳目要想一一接回就困难了。
不止如此,身为朔州北方六县采风使的队长,景尧突然丧生,假如处置不当,潜伏四处的采风使们势必人心惶惶。
因此,在京中的指示还没来得及传来之前,指挥使先一步冒着越权的风险,和朔州三司据理力争,强行要求他们戒严数处城关要道、排查往来进出城镇之人。
朔州三司当然不情愿,因为早在十天前指挥使刚到达朔州时,就强硬要求他们戒严各处城镇。当时如果不是指挥使强硬相逼,三司原本连这个要求都不打算答应——鸾仪卫嘴皮子上下一碰说得简单,可知道我们要花费多少人力物力吗?
如今鸾仪卫还要得寸进尺,三司自然不愿坐视京中的人在自己地盘上指手画脚,当场打着哈哈把指挥使送走,一转头丝毫不当回事。
鸾仪卫们气得七窍生烟,只好上报指挥使。
指挥使是个雷厉风行的性格,当日就在酒楼设宴请三司长官前来赴宴,席间笑言,只说一切都有鸾仪卫两位大统领顶着,再上面还有永乐郡主和皇上的意思,不管花费多少人力物力,那都是各位长官尽心竭力的表现。
末了,指挥使又笑嘻嘻说,若是三司长官心有余力不足,那他和新上任的左都御史、朔州军务提督陈靖也有些交情,只好厚颜上门打扰了。
事实上,鸾仪卫和陈靖不说有仇就算不错了,交情那是半点也没有。但此一时彼一时,陈靖自从来了朔州之后,和朔州三司长官还处在磨合状态,虽然没有似海深仇,但和三司职权有重叠之处,彼此深为忌惮。
三司长官转念一想,陈靖和鸾仪卫在京中根基深厚,他们联起手来往上告一状,岂不是平白便宜了陈靖?
再说了,花费人力物力固然是麻烦,但这其中能捞些好处的地方也不是没有。鸾仪卫跋扈是大晋人人皆知的事,何苦因此跟他们这群莽夫闹得面上无光?
于是他们一合计,立刻便笑得更加亲近:“这本是我等分内之事,自然义不容辞!”
如此一来,各处管理查验便更加严格了起来。
查验才刚开始两日,根本还没来得及见到成效,但这样一来,却误打误撞地给另一行人带来了麻烦。
——正是滞留朔州,意图南归的陆兰之及其部属。
作者有话说:
明天明湘和桓悦就出来啦!
“我抱你下来好吗?”
从大晋最南端的嘉州, 到最北方朔州关外,陆兰之等人足足走了七个月。
这一路上沿途探听消息,收集情报, 冒险出关百般布置, 陆兰之更是以从二品正使之身亲履险地。采莲司不知动用了多少暗桩,花费了多少人力物力,总算一路上有惊无险从南至北走了过来,只等平安归国复命, 才不枉费这一趟冒险。
然而就在他们准备南归的当口,采莲司一行人发觉,他们陷入了寸步难行的尴尬境地。
南齐毕竟已经南渡百余年,对北方这片土地的影响虽说还有,却已经极其有限了。陆兰之等人北上时使用的户籍身份,除了少数几份经得起推敲, 其他的全是伪造出来的, 平时糊弄一下尚可, 真遇上严格筛查,很难混过去。
而仅有的那么几份经得起推敲的户籍身份, 如今也不是太合用——那几份户籍大多归属嘉州,在朔州拿出来过分显眼,反而更容易引起瞩目。
喀啦一声, 院门推开。
顷刻间数道目光自四面八方齐齐投来, 同时注视着手提两只鸡步入院门的镇抚使,眼神中充满迫切的询问之色。
装扮成一个面色黧黑的普通老农的镇抚使返身掩上门,把两只用来伪装的鸡放在地上, 然后面色如常朝房中走去。
“大人。”镇抚使低声道。
陆兰之正端坐椅中, 手里举着个黑釉瓶, 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仿佛要从瓶身上看出朵花,闻声淡淡道:“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