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十二三岁,爱玩闹的年纪,正玩得高兴,此刻兴冲冲跑过来,大口大口地喘气,一面擦汗,一面问:“公子什么吩咐?”
“今儿得了些果子,你去跟陈伯说,就说我吩咐的,要你们收拾出一些出来,给周府送过去,余下的,你们几个分了吧!”路征瞧瞧西边的落日,都这点儿了,怎么还这样热?
一听有果子吃,和平眉开眼笑,“诶”了一声,一溜烟儿跑了。
路征又站了一会儿,才转身回了书房。
书案上仍摆着小孩儿画像,虎头虎脑,与他并无半分相似之处。他出了会神,小心翼翼收起画卷。
晚间和平送果子到周家时,周暄恰巧就在父母处。
这果子本身倒也罢了,难得的是用冰浸着,在炎炎夏日,食之格外舒爽。
周暄贪凉,想多吃些,被杨氏拦住了。
杨氏嗔道:“少吃些,别半夜嚷着肚疼。”
周暄讪讪一笑,乖乖放下了果子,拉着母亲的手,好一通撒娇,又说道:“也不知道路哥哥哪来这么多冰,去年这个时候,他还没回京城呢!”
周恕在侧,瞧了她一眼,答道:“他现下得皇上重用,有这些,不奇怪。”
“哦”。周暄对父亲尊敬之余,又有些微惧意,闻言忙规规矩矩坐好,动也不动。
周恕觉得好笑,只作不见。
想那路征,本是舅舅舟山先生之徒。圣上多次派人请舟山先生出山,先生不为所动。年前,皇上第四次邀请,他才派了弟子路征入朝。
或许是为了表现自己的求贤若渴,路征甫一进京,便得重用。不过,路征自己也是有奇才的。
是的,奇才。周恕阅人无数,但路征这样的,他还是头一次见到。
周恕曾经感叹,难怪舅舅名动天下,连一未及弱冠之年的弟子都不能小觑,更何况其本尊!
周暄又坐了一会儿,才向父母告辞离去。
杨氏待女儿走远,才对丈夫道:“方才好端端的,你吓唬她做什么?”
“我何曾吓她了?”周恕也委屈,他捋了一把胡须,“瞧她一眼,就是吓她了?”顿了一顿,他又说道:“是了,今日有位同僚,跟我提起暄儿的婚事来着,说想给他儿子求娶咱们女儿。”
“谁?他家儿子怎样?品行可好?”杨氏来了精神,连声发问。
周恕慢条斯理:“你急什么?我给拒了。他们家儿子我见过,呆呆木木的,年纪又大,不堪为配。”
杨氏松了口气,又有点失望:“诶,我只当是好的呢!我跟你说,暄儿的亲事,你可不能随便做主!你当初可是答应过我的,什么事都有商有量……”
“是是是,答应过你。儿女亲事是大事,马虎不得。”周恕道,“不能让她心里怨咱们……”
杨氏也道:“是呢,得让她自己称心如意才行。”
……
周暄站在外面,听着父母的对话,心里酸酸的,满满的。
方才她本来已经离开,途中发现自己臂上的玉钏儿落下了。——她不大喜欢佩戴首饰,今日偶尔戴着,又觉得不适应,因是在父母身侧,就随手摘下放在一边。
不料竟听到了父母这番对话。本来听到议论她的亲事,她该远远避开的,但到底是好奇,就驻足听了一会儿,不由得感慨良多。
不打扰父母,她也不去找玉钏儿了,就这样慢悠悠又往回走。
她知道历来婚姻大事,无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父母能说出要她称心如意,想来对她疼爱之极。有此父母,是她的幸运。
时间匆匆流过,又几日,陈苑写信邀周暄去参加她办的赛诗会。
周暄哭笑不得,陈苑知道她不好诗词的,偏她又推拒不得。
陈苑信中写的明白,这是她们府上老太太的意思,说是荷花池的花儿开了,要她邀请小姐妹们来一起,赏赏花,赛赛诗,岂不快哉?
“若论姊妹,首推你与阿芸……”
周暄看见信中此等言语,自然不能再拒绝了。她禀明母亲,依约前去。
夏日炎热,杨氏本不大愿意她出去,但又唯恐拘束了她,就叮嘱她注意莫热着了。
周暄到陈家,先见过姑母,再向陈家老太太请安,之后才去与陈苑回合。
有些意外的是,不但陈芸等人在,竟连林家姊妹也在。
陈苑无奈地笑:“你知道,阿芸最爱热闹的……”
阿芸刚知道她的念头,就嚷着要大办。陈苑违拗她不得,只得依着她拟的名单,下帖子。
陈芸也不恼,摇着纨扇,吃吃地笑:“姐姐不爱热闹,也不办诗会……”
陈苑作势便要打她。
“哎呦呦,这会儿摆姐姐谱了,跟我要份子钱的时候,可没说自己是姐姐!”陈芸边笑边躲。
周暄含笑看她姐妹俩说笑打闹,偶一侧头,竟见林家俩姐妹都怔怔地看着这边。妹妹林樾溪眼中俱是艳羡,姐姐林樾蓉的眼神,她有些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