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入腹中,这份畅快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没有狼吞虎咽地啃面包,而是一点点细嚼慢咽。
她见过饿了许久的人狼吞虎咽地吃着,忽然就死了,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褐色的双眼沉寂,就像是充满瘴气的深林,潜藏着属于死亡的冰凉。
一口面包,一口水,慢条斯理,哪怕她因为过于饥饿手抖。
黑格抬起目光,扫视周围的环境。
房间逼仄,一张破旧的床以及单薄肮脏的麻布,就如她身上的衣服一样,除此之外,还有一张桌子。木制的桌子很粗糙,灰尘飘到缝隙里发黑,桌子边缘还有炸开的木条,像是放在这里凑数一样,连张椅子都没有。
抬头,看不到窗户,唯一的薄弱的光源还是从门上方正的口子透进来。
黑格望着那道方正的透着光的口子,吃着东西细细回想。
这里是卡佩公爵的庄园,而自己就是卡佩公爵没有剑术才能的小女儿。在卡佩家族里,剑术才能决定其地位,没有才能的她,过得连仆人都不如。
身为骄傲、曾经出过剑圣的卡佩家族,卡佩公爵又怎么能容忍自己的女儿没能拥有剑士天赋?
给她送食物的是她同父异母的姐姐亚修斯,拥有最好的剑术才能。直到现在,黑格也始终想不明白,亚修斯为什么会帮助自己,仅仅因为可怜吗?
就算是因为可怜自己才自发地帮助,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没有亚修斯,黑格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个角落。
在仆人的眼中,她拥有贵族血脉又如何,还不是过得不如他们,就连公爵都放弃了她。
黑格微晃动一下木制瓶子,起码还有一半,视线落在第二块面包上,没有犹豫地直接咬上去,这次咬得非常大口。
情绪依旧平静如水,没有因为自己的遭遇表现得过于愤恨。
咬下面包的第二口,黑格怔住,褐色眼睛多了复杂的情绪。
脑海里浮现的是身穿铠甲的女士,她双手握着剑匕,单膝下跪,垂着头,金色的短发随风飘荡。黑格清晰地看到她铠甲上、剑上、头发都沾着血迹。
情绪变得混乱,黑格将回忆掐掉,试图不再让自己继续回想,心里还是念出这个人的名字——赫蒂彻。
想起赫蒂彻,黑格就想起操纵她人生、使得她变得像是木偶一样被随意摆弄的人,塞尔焦·埃尔维斯。
如果自己没有研究出“回溯”的魔法,就真的死在塞尔焦手里了。
黑格也没有想到,自己试图解除体内的“诅咒”时,塞尔焦本人能察觉得到。黑格很好奇,那究竟是什么“诅咒”,能够让自己放弃理性的思考,去“追逐”塞尔焦,并产生跟自己割裂感严重的“爱意”。
到现在,黑格也没搞懂“爱意”是什么,她也不想去深究“爱意”,重要的诅咒本身以及塞尔焦是什么时候、又如何将诅咒下在她的身上。所幸使用了“回溯”魔法,诅咒也跟着消失了。
“黑格……若是你像是以前一样,沉浸在我们之中的感情多好,我们将会将大陆其他国家都消灭!”
塞尔焦说着自己宏伟愿望时,露出兴奋的面孔,煤油灯的温暖的颜色像是他熊熊燃烧的野心。
塞尔焦有副好样貌,俊朗的面孔加上黑格为他打下的国家,让他的地位不断上升,直到成为他国家的王。而真正给塞尔焦带来荣誉、胜利的黑格隐藏在帷幕之下,不被歌颂,在所有人的眼中,黑格只是塞尔焦最好用的工具。
塞尔焦的目光落在濒临死亡的黑格身上,他变得诡异冰冷,好像他只要靠过来,煤油灯的光线就会将他的五官拉扯,变得更加诡异。
“为什么你到死了还能这么冷静?”塞尔焦凑到因伤无法动弹、无力跪坐在地上的黑格耳边,用冰冷的话语询问。
黑格嘴角溢出血,她忽然笑了:“当然是因为我能‘重来’。”
语气轻松愉快,接着她看到塞尔焦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渐渐地,塞尔焦露出惊恐的表情,塞尔焦跌撞地站起,大声喊着:“叫医师来!不,叫奥洛教会的牧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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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格面无表情舔了舔手指上的面包碎末,黑暗中,她只能看到自己手的大致轮廓。
真想回到未来看看自己死后的塞尔焦会怎么样,可惜,现在的自己还太弱小,就连一阶魔法师都不是,用这副身体强行逃离卡佩家族的庄园估计也会死在半路上。
黑格缓慢地从地上站起,摇摇欲坠,这时她才清晰地认识到现在这副身体有多弱,难以在体内建立“魔法体系”。
想要把身体养好,还得先借助卡佩家族。
她顿住,看向破烂桌子仅有的一个抽屉,走到桌子前,拉开抽屉,里面有一本书。
黑格对这本书没有印象,她只是注视这本书的封面——光线太暗,就算打开这本书也看不清里面的内容。
饱腹感带来的满足让她产生了一些困意,她将这本不知道是笔记还是书籍的东西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