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月注意到,县令夫人房间里摆放了许多西洋物什,光是她见过的就有西洋的大摆钟,玻璃碗,高脚杯,千里眼,另还有她未曾见过的许多东西,除此之外,其他国家的东西也有不少,地上铺的是波斯毯,手上戴的是猫眼石,旁边放着的是极为稀罕的夜明珠。
看来,得了运输官盐的便利,有人寻觅了许多外国的稀罕物什献给县令,县令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两袖清风,尽数笑纳了这些奇珍异宝。
弦月又想起上次在黄家听曹知府与商人谈论官盐运输的事情,也不知曹知府可还有当年清算私盐的决心。
盐是人体不可或缺的一样东西,尤其是做体力活的人,更加需要补充盐分,不然根本没法下地干活。然而盐却并不是每个地方都有,加工出来后,还需要船只运往各处,各项成本加起来,比粮食还要贵。
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有些官员,便会伙同一些不法商人监守自盗,再利用与官府合作的船只将私盐偷偷运出,以致最后产盐,运盐全是朝廷拨款,他们则是做了一本万利的无本买卖。
更有甚者,为了不让人发现自己在贩卖私盐,几经转手将盐运到了别国再做出售,反正盐是硬通货,到哪里都需要。
这县令看起来已经没有当年与和曹知府一起清算私盐的决心了,那么曹知府呢?
会不会是因为私盐,才导致黄老爷被仙娘做成稻草人呢?
是了,仙娘一把年纪,不图名利,唯一在乎的就只有自己这个独女了,如果是为了女儿,那么也就说的通了。
弦月看着房间里面保养得宜的美妇人,又想起那片一望无际的稻田,玉米地,为了女儿能够幸福,仙娘就牺牲了那么多无辜女子,任由她们被“黄仙”欺辱,而本该为民请命的知县老爷,为了自身利益,故意隐瞒真相,放任凶手不管。
弦月默默看着,里面的县令夫人已经被丫鬟哄得心花怒放,“夫人要是喜欢,奴婢让秦老板再多送几件来。”
“嗯,你告诉秦老板,他的事情我放在心上,明年官盐运输还是他的。”
“是。”
丫鬟离开了,弦月拉着鹤龄悄悄跟上,趁着丫鬟走入个偏僻角落时候,鹤龄从后用剑横上了她的脖颈。
“好汉饶命……”丫鬟吓得花容失色,一边求饶一边将腰间挂着的钱袋子取下来递给鹤龄,“只要你不伤害我,要多少钱我都给你。”
“我不要钱,我只问你几个问题,你若是老老实实回答,那便什么事情都没有了,若是敢隐瞒,我就将你的手指一根一根地剁了,再将你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拔了,然后从你肚子上掏个洞,塞两只老鼠进去咬你的五脏六腑。”
鹤龄说得很有画面感,配合着他一脸狠厉的样子,一点也不让人觉得他是在开玩笑。
纵使丫鬟见过不少大场面,也还是被他给吓唬到了,连忙道:“我说我说,求求你别害我。”
“你跟了县令夫人几年了?”
“满打满算快十年了。”
“县令是多久开始受贿的?”
“在我来之前就开始了。”
丫鬟也是听人说的,何县令刚上任的时候还挺清廉的,他知道自己掌管着盐井这个“金矿”,只要动了一点歪念,就会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他给自己和家里人定了三个规矩,一不收礼,二不讲情,三不吃请,让所有想走他门路的人都无路可走。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何家人,还是没了一开始的初心。
事情便出在何少爷身上。
何夫人多年来只生下何少爷一个,夫妻俩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唯一的儿子身上,希望他以后能有所出息,像曹知府一样,高中状元后回来兴建家乡。
然而事与愿违,何少爷是个天生不爱读书的料,不管请了几个先生,他都还是学不进去。
慢慢地,何县令夫妇放弃了让他走仕途的想法,开始谋划着让他学起了别的,何县令想让他学门手艺,以后不至于饿死。
手艺活都是要吃苦头的,何夫人心疼儿子,觉得没必要这么劳累,只要他们夫妻多给儿子积攒些钱财,购置些田地,以后做个小地主,靠着收租也能过活。
也就是从这时候起,何夫人的心思活络了起来。
鸡蛋有了缝,苍蝇也就闻着味儿来了,从几十文钱到一支金钗,一块玉佩,一幅名画,何夫人的胃口越来越大,等被何县令发现时,她已经收了人家几千两银子。
何县令让她退回去,她不愿意,反怪起何县令没本事,要是他俸禄多一点,她又何必动这种歪心思。
何县令说不过妻子,只说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可有了了。
就这样,何县令给人开了走后门的口子,那之后,各种奇珍异宝都纷沓而来,何县令慢慢也成了个贪官,私自盗售官盐。
“这事曹知府知道吗?”
“就这么大点地方,曹知府哪能不知道?曹知府没有阻止他们,或许是看在以前何县令帮过他的情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