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瑾荣:“……我不是来拜师的。”
老戴维:“……”
姬瑾荣还是呆了下来。
老戴维对姬瑾荣所说的东西很感兴趣,昨天莫尔来和他说完之后他思考了一整晚,见到姬瑾荣他马上提出了很多有关的问题。
等老戴维一一问完,姬瑾荣为老戴维广阔的知识面感到震撼。只要是跟医学有关的老戴维都十分了解,提及任何药材、任何器具都是信手拈来、轻松自如。
一个人在一个领域中能钻研到这种地步,他的成就必定是伟大的。
姬瑾荣把自己了解的东西统统告知老戴维,感觉自己脑袋里的一切都彻底被掏空了!
明明只是对谈了小半天,姬瑾荣的收获却无比巨大。老戴维的思维方式给了他极大的启发,如果按照这种方法将他所了解的东西逐一梳理一遍,那么他所掌握的那些多而不精的知识会更加清晰明了。当他想要使用它们或者增强它们的时候,可以非常轻松地知道自己缺乏什么,需要去阅读什么书,补充什么知识!
姬瑾荣如获至宝。
他见已经快到午饭时间,依依不舍地与老戴维道别。
这样的谈话持续了三天。
第三天的谈话接近尾声,老戴维说:“你不用再来了。”
姬瑾荣呆了呆。
老戴维说:“你所得到的那张药方确实比我研究出来的要更巧妙,也更容易配好,可以救活更多的人。我会将它公布出去,你不必再挂心。”
因为与老戴维聊得很愉快,所以姬瑾荣昨天已经把系统那张治疗瘟疫的药方告知老戴维。姬瑾荣望着老戴维透着血丝的双眼,知道老戴维昨晚肯定没有睡好,一直在琢磨他写出的那张药方。
姬瑾荣丝毫不担心老戴维不公布。他只关心老戴维那句“你不用再来了”,难过地问道:“您为什么不让我来?”他感觉戴维教给他的东西会令他受益终生。
老戴维缓缓说:“我能教你的,都已经教你了。”他的目光落在姬瑾荣身上,比平时多了几分温度,“你是一个聪明孩子,别人永远无法领会的东西对你而言是非常简单的。”
姬瑾荣想到三天前一进门,老戴维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收你这样的学生”。
姬瑾荣还是忍不住问出口:“那一天您为什么说不收我这样的学生?”
老戴维缄口不言。
姬瑾荣知道老戴维不想说,礼貌地站起来向老戴维道别。他说道:“如果我有解决不了的问题,还可以过来找您吗?”
老戴维依然没有说话。
姬瑾荣有些失望。
他站起来走向门外。
在他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听到了一声极轻的叹息。姬瑾荣怔了怔,转过头望向老戴维。
老戴维说:“你这样的人,总是喜欢把别人的事背负到自己身上。对于你无能为力的,你痛苦万分;对于你能够做到的,你倾尽全力。”他叹着气,“所以你会的东西越多,活得就越辛苦;你站的位置越高,背负的责任就越大。”
姬瑾荣听得愣了愣。
他与老戴维对视,看见了老戴维眼底深深的悲哀。
那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对命运、对责任、对生命的悲叹。
生在这么一个黑暗时代,每一个弱小的人都被迫抬起孱弱的双臂,去扛起远超出自己能力所限的命运。在他们之中的很多人,很可能都看不到黎明的到来。
这样的绝望和这样的无能为力,让他们的眼睛里蒙上了一层灰雾。
看不清前路,看不清未来。
有时候他们甚至会怀疑自己选的路是错的,觉得有些苦难是因自己而发生的。
姬瑾荣说:“即使我站的位置不高,会的东西不多,看到很多事情是我依然会痛苦万分。如果每个人都因为不想看见那些东西就闭起眼睛捂起耳朵,那么厄难总有一天会降临到自己头上。现在其他人所遭受的,将来也许也会变成我所遭受的——所以,如果让我选择的话,我选会的东西多一点,站的位置多一点。我选睁开眼睛、竖起耳朵,好好地看,好好地听——人不可能永远都快快活活地活着,能倾尽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并不叫活得辛苦——只能叫活得认真,”他朝老戴维露出微笑,“有的时候,我甚至会甘之如饴。”
只要他认真对待每一个挑战,他总会得到许多美好的东西。比如命运迫使他走上逃亡的道路,他却收获了老罗伯特和卡洛琳两个不离不弃的亲人;比如命运迫使他成为了地位低微的厨子,他却感觉每一天都过得宁静而快乐——所以,很多事对他来说并不是负担。
老戴维始终注视着姬瑾荣明亮的眼睛。
他在这个时代挣扎了大半辈子,始终觉得这样的痛苦和苦难永远不会有尽头。可是在看见这样一双眼睛时,他感觉胸口仿佛涌出了一泓清泉,这泓清泉冲刷着他堆灰的心脏,让那越来越不堪重负的心跳彻底复苏过来。
是啊,倾尽全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叫活得辛苦,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