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积月累地抚平,而这只是一场交给时间就能解决的离别。
会怀恋的,她想。这和那个十年根本不同。
一个是寒风肆虐的冬夜,一个是阳光明媚的春日。
纯净的颜色是最好的分界线,藏青色的天空将赭红色赶走,最后一片余晖消失在了天际,最后剩下一片雾蒙蒙的灰。
严佑回来了。
和脑中预演的场景没差,唯独月色稀薄,像是被灰布蒙住,让人透不过气来。
“严……”姜落就要起身跟他说明,嘴巴刚做了个口型便被人打断,只能是灌进一小口风。
“二少爷,二少奶奶,夫人有请。”
两人看到柳嬷嬷皆是一愣,对视一眼后反应过来,恐怕是今日崔家的事。
“走吧。”
正厅门口亮着灯笼,光线陈旧,里面的蜡烛不像是新点的。
蒋蓉正坐高堂,表情略微严肃,笑容也不曾施舍,一动不动的,整个人像是和背景融成了一幅静态的画。
“跪下。”
跳过拜见,是没有任何预告的两个字。
两人依言跪下,并没有什么对错争议,仿佛听从指令是十分自然的事。膝盖磕在冰凉的地板上,透过布料带来刺骨的触感,姜落不太适应,不自在地调整了几下才稳定住。
挨过许多打,单单下跪倒是很少——那是浪费时间的惩罚。
严佑下跪的动作就顺畅了许多,他早已习惯跪着听她说话,连低头的角度都没有变。
“一个擅自离席,一个动手打人。平日教的礼数都忘在哪里了?实在失礼至极。”一旦触及到不容侵犯的底线,蒋蓉从不留面。
“母亲,是崔家无礼在先。”
几乎没有听过严佑反驳的蒋蓉眉头一皱,“无礼在先?”她重复一遍,冷笑一声,“那你倒是说说?”
“他们……”严佑欲言又止,习惯性地退让。
蒋蓉不许他过问严允章和严继山的事,更不会知道游席知的存在,那么崔玖晔的事就没了由头去说。
而除了这件事,崔玖晔在其他地方并无不妥,尤其在蒋蓉看重的待客之道上。
蒋蓉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同时看到了他皱起的眉头,心头更加烦躁,“说不出来?”她重重哼了一声,转头看向姜落,“小瑜,你又是为何打人?”
“……”那丫鬟确实也什么都还没干。
“你也说不出来?好好好,我原先还以为是那崔家人胡说八道。谁曾想你们倒是跟没事儿人一样,在外闲逛数个时辰,留我一人烦恼。”
严家家规有云,在外出现突发情况,须得第一时间回家相告。
她将自己麻痹在这规矩中,只要跟着规矩走,一切就会有条不紊。
蒋蓉怒极反笑,语音微颤,夹杂着些许失望,“好,好得很。当真是欺负我老了,便由着性子在外胡来——”
“母亲——”严佑微微抬头,语调有些急切,他仰视着她震怒的目光,在对视之中已经晓得结局,同以往无数次一样。
严佑重新低下头,睫毛下方投出一片阴影,盖住那份死寂,“儿子不孝,让您费心。”
无声的对峙中,蒋蓉占了上风,一个很不爽的上风。
蒋蓉故意晾着他,先对姜落道,“动手打人是不对的,你不仅要去道歉,还要再抄十遍家规,长个记性。至于你——”她抬起指尖敲着椅子的扶手,“顶撞长辈的事不和你计较。好好反省自己,想想如何去道歉。”
“……道歉可……”可以的以还没说完,姜落的声音已经盖过了他。
“他不该道歉。”
话音在空旷的厅堂里响起,掷地有声。
一直安静的姜落没有说话,只是出于礼貌不作打断。这场窒息的对话比膝盖上的疼痛还来得深刻。
光束打在她的侧脸,界限分明的阴影为其添上几分锋利,她慢慢抬起头,声音坚定,即使跪着,也绝非弱势。
“严佑没有错。他不需要道歉。”
空气像是被锋利的刀刃割开,得到了一个可以让人呼吸顺畅的缺口。
严佑想起以前被处罚时,唯一敢开口说话的柳嬷嬷会护在他面前,说要替他受罚。他很感动,却隐约觉得哪里不太舒服。
现在他想明白了。
看似情深义重,可从未替他争理,因为她也觉得他错了。她只是可怜他,大发善心。
可他本就不该受罚。
一句话,一个眼神,便能在顷刻间粉碎所有的质疑。
严佑抬头望去,眸色亮了几分,心里只确定着一件事——他就是非她不可。
“动手打人是我不对,我认罚。但严佑是因为担心我所以才要带我离开,错不在他。而且,您真的觉得是他的错吗?”
语气平缓,并无一丝一毫争论输赢的倾向。
她只是在陈述事实。
“那他为何说不出理由来?”
“难言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