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缓和,动动僵直的唇角,有些期待地转移视线,可惜并没有记忆中那人的身影。
他的心脏立刻被失望以及隐隐的暴戾席卷。
他几乎是一刻都无法忍受,胃部的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对禾央的妄想以及醒来后的失落令他无法安静地待在病房里,他的呼吸渐渐被什么东西堵住。
很难受。
他拔掉手背上的长针,另一只手掐着脖子努力喘息。
叮铃一声——
是新信息到来的声音。
陌生的、从未响起过的专属铃声响起。
他早就利用不正当的手段取得禾央的联系方式,偷偷存在手机。直到昨天晚上,手机里的特殊联系人才得到光明正大露脸的机会。
【我回家做饭啦,煮的小米粥和鸡蛋羹,医生说你有胃炎,只能吃这些容易消化的食物。你记得让护士给你拔针,这是最后一瓶。我马上回去。】
【醒了回复我哦。】
何城坐在病床上,旁边是挂起的吊瓶,吊瓶的针垂直落下,针孔嘀嗒嘀嗒落着药水,在地面氤出一小片水渍。
他的右手因为拔针不当针眼鼓起。微微有些涨痛。不过这并不能影响他此刻的心情。
紧紧抿起的唇角露出一丝缝隙,往上翘了翘,旋即那颗被冷水泡过的心脏迅速回温,噗通噗通响得剧烈。他握着手机,不曾体会过的情绪占据他整个身体,是愉快、喜悦,以及令他脸颊不自觉红透的羞涩。他感觉他整个人融化成不可思议的柔软的棉花糖,嘴里尝到甜滋滋的味道,触在手机屏幕上的指尖颤抖。
他打下一行字。
【我等你回来】
想了想又删掉,重新写。
【谢谢你昨天晚上的照顾,我现在好多了】
他有些懊恼地垂头,把编好的话再次删掉,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紧张地把内容发过去——
【我醒了。】
发完后何城坐在床边发呆。
他仔细读着这句话,会不会太冷淡了?他沮丧地点点显示已经发送的短信,可惜这不是聊天软件没有撤回的选项。他想要好好感谢一番禾央的行为,好让她知道自己是一位懂得感恩的好青年,再表达一番他现在身体仍不太舒服,离不开她的陪护,希望她能一直留在身边
可这些话他只能想想。
到最后只发出“我醒了”三个字。冷冰冰的三个字在屏幕上显得格外刺眼,他又加了三个字——
【谢谢你。】
好生疏。
可惜没办法。
他希望在禾央心里留下好印象。
一位有礼貌知感恩的人。
禾央很快回到病房。
熬粥需要时间,她简单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在医院待了一晚身上都有味道了。她没把头发绑成低马尾,在头顶盘了个蓬松的丸子头。
穿了件版型贴身的白色短袖,深色牛仔裤,小白鞋。她的身高在女性里算高挑的,体型偏瘦,一身打扮简单又充满活力,临走时,她返回涂了显气色的口红。
不太显眼的颜色,将她的面容衬的精神很多。
开门就看见乖巧坐在病床上的男人。
他穿着昨晚的那身衣服,头发有些乱,脸色苍白无力,显得可怜又委屈。他倚着床头,左手挂着吊瓶,吊瓶里的药水还剩下半瓶多,换到他左手边的位置。
禾央把保温盒放在床头桌:“吊瓶怎么换位置了?”
何城眼睛亮亮的,闻言有些羞赧垂头:“我醒来的时候起得急了,针不知道怎么给带出来了。”
他抬了抬左手,像是在讨好:“我又让护士给我扎上了。”
禾央不太知道怎么跟成年后的何城相处,毕竟两人在严格意义上并不算是相熟的人。
可她分明看到他眼底有跟少年何城一样明显的、晃眼的期待,像是讨要夸奖的小朋友。
她以为自己花眼了,应了一声:“你小心点。”
何城:“好。”
禾央把盛着保温盒里的粥和鸡蛋羹拿出。
何城偏头注视她。
禾央侧对他,只露了侧脸,微微弯下腰去拧保温盒的盖子,她的掌心应该是有汗,第一下没有拧开,她眉眼罕见露出窘迫的情绪,眉头轻轻蹙起,透着薄红的双唇撅了下,又很快恢复正常。第二下终于拧开了,她就翘起唇角,连眼底都带上愉悦的情绪。
何城的眼睛也跟着亮起来。
这些独属于女孩子的细微的情绪变化,他从前根本不敢想象会有一天清晰地呈现在他的面前,他的脑海里勾画的禾央只有微笑的模样,或是生气的恼怒的模样,从没有这样细微的真实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他想起在国外疗养院的那三年。
最开始何谨言妄图让他忘掉禾央,没收他的手机,藏起所有关于禾央的信息。他很快萎靡,像朵烂了根的花,花瓣一片片落下,渐渐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