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若不去亲手屠门,姬水月也会屠了风家。
风行舟宁愿自己和整个风家死在亲族手下,也不愿死在姬水月的羞辱之下。
这本就是一笔谁都能算的清的账。
风澈放在戒指外的神识微动,他从戒指中退出,收拾情绪后,静静地等待来者。
不出片刻,姬之遒从长廊走到门口,复而站定,面无表情地朝他鞠了一躬:“公子,家主求见。”
风澈从打坐的姿态中起身,沉默着跟随姬之遒进了姬家大殿。
姬水月坐在高台上,看见他的身影,微微一笑:“风澈,你可对我姬家忠心啊?”
风澈略一僵,但很快恢复如初,微笑着回礼:“回家主,忠心天地可鉴。”
姬水月走下来,绕着风澈走了一圈。
风澈维持着拱手作揖的动作,感觉那双干枯却锋利的眼一直盯在他的身上。
姬水月附在他耳边,轻声说道:“是吗?那你不如去屠了风家满门,可好啊?”
风澈回眸微微一笑,镇定自若又胸有成竹地说:“区区一个风家,家主想屠,我便屠了。”
姬水月闻言大笑,尖利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风澈附和着她笑出了声。
姬水月似乎觉得兴味索然,笑声一收,转身出了殿门:“风澈,明日我要看见风行舟去死。”
风澈在她身后朗声应道:“自然。”
风澈默默向前走,刚刚在大殿内拼命压制自己的情绪,如今退出大殿,压抑的情绪在胸腔骤然爆发,全身肌肉都在颤抖。
他咬牙硬扛,前方走着的姬之遒突然回眸:“公子,明日,若不能动手,我帮你。”
风澈神情躲闪,笑得僵硬:“瞎说什么,我怎会不能动手。”
姬之遒抬指按住他颤抖的肩膀,风澈的肌肉在他指下止不住地痉挛。
姬之遒扬起眉,眉峰上的小痣为他平添几分犀利和冷冽,语气却是截然不同的温柔:“公子,我可以帮你,”他轻轻按下风澈紧张的肩:“我真的会帮你。”
风澈后撤一步,垂下眸,低低道:“多谢,但不必。”
他唇角扬起一抹弧度:“我自己的事,交给你算什么。”
他说罢,身影立刻消失在了长廊内。
姬之遒手尖的温度尚未消失,他低头捏了捏指尖,似在贪恋刚刚的温度,随后也消失在了原地。
【作者有话说】
咳咳咳,不记得姬之遒的可以去找找 ,最后是他帮着风澈策反的
何悔何愧
风澈当晚打坐调息,反复入定,心绪不宁气息紊乱,为防止走火入魔,他干脆停止了运转周天。
每日重复的打坐一停,他一时无所事事,心里空旷,便反反复复地翻出戒指,一遍又一遍地抹着上面的风氏云纹。
盯得时间久了,他又觉得烛光让他不能瞬间发现亮起的云纹,于是甩袖熄灭燃了满堂的烛火。
一片黑暗死寂里,他终于找不到任何转移注意力的方式。
他盯着戒指,坐成了一座雕塑。
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只是在期盼着风行舟告诉他,屠/门并非上策,他还有别的选择。
然而他所有的传音问询一律石沉大海,直到黎明破晓之时,他盯着天际渐起的天光,发出了最后的悲鸣:
“父亲,姬家大势所趋,儿不得不去,父亲领着风氏一族联合其余三家,尚有一战之力,何不另做选择”
他凝视着银戒,绝望地攥紧了手心。
银戒兀地一烫。
风澈浑身颤抖,神识以最快速度钻入银戒,风澜的身影在银戒中回眸望向他。
风澈顿住脚步。
风澜垂下眸子,还是以往公事公办的表情:“风澈,我已率风家子弟离去,你大可来风家。”
风澈喜极而泣,朝他深深一拜,弯下腰的刹那,却未能看见风澜眸底深刻沉重的怜惜。
风澈从银戒中退出,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满身的疲惫涌上来,他伏在案上,不知不觉竟睡着了。
他自从筑基之后,已许久不睡,更别提做梦酣眠,但这次他恍惚间,居然梦见了风行舟的脸。
风行舟在一片烈烈日光下朝他微笑,仿佛小时候那般,伸出手揉揉他的头,轻轻唤了句:“澈儿。”
下一刻,他眼前迸溅出滚烫的鲜红,大片的血/淋在脸上,风澈呆呆地看着风行舟断裂的头颅滚到脚边,带着尸/斑的脸朝他尖声叫道:“风澈!为何要退?”
风澈猛地从梦里惊醒,见姬之遒站在他桌案前,默默地看了不知多久。
他收住情绪,扯了扯嘴角:“何事?”
姬之遒吹灭不知何时被他燃起的烛火,推开窗,外面大亮的天光落到屋内,他拾起风澈掉落在地的外袍:“回公子,巳时,该动身了。”
风澈揉了揉额角,起身接过他手里的外袍。
随后他衣角一甩,走出了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