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死都不肯从。
何苗也没严词逼迫,只闲闲道:“那你就甘心在太医院当个无人问津的小吏,被你从前的同僚呼来喝去,当成仆人一般?他们能伺候宫里的妃嫔娘娘,过得风风光光,可你呢,空有满身医术不得施展,对得起你师傅一腔栽培,对得起你们韩家列祖列宗么?”
韩元朗支起耳朵,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太子妃固然句句说在他心坎上,但,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敬献帝能饶他一次,难道能饶第二次?
因此还是生硬回绝,“请夫人另寻高明罢。”
何苗沉静道:“本宫相信,只有你能做到这件事,你们韩家历代都是妇科圣手,要论瞒过太医院的耳目,非你莫属。女子怀胎虽然有迹可循,可凭借药材的配伍,或是搜罗奇方,总能做到以假乱真,是不是?何况这回也不比上回,只消瞒过头两个月,等我家二妹真个怀上龙胎,自然用不着你再涉险。你既帮了此忙,便是我跟二妹的恩人,将来无论哪位皇子登基,还怕太医院没你一席之地么?”
韩元朗果然抵挡不住攻势,他毕竟非清心寡欲的修士,对功名利禄总有垂涎,何况韩家衰落已久,本指望从他这辈重新崛起,他又怎舍得错过这个光宗耀祖的大好机会?
韩元朗面露犹疑,“要骗过太医院诊断,光凭药物恐怕不够,还需加以针灸,逆转经脉,其中苦楚,恐非常人所能禁受。”
何苗爽快答应,“无妨,她受得起。”
韩元朗哪怕化身为容嬷嬷,何苗也不介意,反正挨针的又不是她——至于何妙容痛得惨不惨,何苗才懒得管呢,谁叫她小时候那样欺负原主来着,这叫善恶终有报。
非但不恼,反而朝对面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似是鼓励他扎狠些。
韩元朗:……这俩真的是亲姊妹么?
这日之后,何妙容便时常来东宫造访,表面上闲话家常,实则是配合韩元朗的计划。
窦氏因自觉误了女儿终身,怕她以泪洗脸,宁可让她到外头散淡散淡——到底是骨肉至亲,想来妙瑛不至于害她。
至于真实目的如何,当然只有何苗一人知道。某种意义上,窦氏想的也不错,她确实在“帮”何妙容,但正如蝴蝶扇动翅膀会在大洋彼岸掀起飓风一样,何妙容的这场假孕将来会引起多大风波,还不得而知呢。
傅皇后因为久不见侄女拜访,便打算将人从驿馆召来。她再怎么不乐意这桩亲事,奈何木已成舟,也只能强装笑脸接受,往好处想,傅家总归压了何家一头,也算不幸中之万幸了。
只是皇子纳正妃的场面不可含糊,该收多少聘礼,出多少嫁妆,怎么下定,都得姑娘家亲自来商议。傅淼又不是傅家亲生的,傅皇后有心补偿,也想先问问她的意思。
哪知从人却回报,驿馆早已人去楼空,莫说傅淼,连大公子傅焱都不见了。
傅皇后当即震怒,即刻命侍婢到东宫传话,除了天吉,还有谁敢在她眼皮底下如此行事?
太子接到消息,心便重重沉了下来。就知道纸包不住火,母后知道是迟早的事,好在那两兄妹业已走远,即便立刻派兵去追,山河之巨,亦如大海捞针一般。
到底有些对不住母后。太子一壁走着一壁心想,尽管他此举是为了傅家,可也让母后陷于不义之地,当然,还有他自己的前程。
母后一向教导他做一个德才兼备、无可挑剔的太子,尤其不能忤逆上意,毕竟事关自身安危。
但,他若连亲族骨血都不能保全,纵使储君之位做得再稳,又有何意义呢?他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帝后的心血,东宫的主子。若连自家亲眷都不能放心去爱,又何谈泽被万民、仁爱苍生?
愈往里行,太子的脚步愈发凝重,也愈发清晰,若母后一定要怪责,他愿意承受,但,至少不要迁怒旁人——他故意没跟何苗商量,也是不想她有所沾染,来日方可置身事外。
然而,他想错了,进门的一幕令他目瞪口呆。
何苗挺着腰杆跪在地上,十分气势地道:“是臣妾一人的主意,也是臣妾给了他们出城的令牌,让他们背旨私逃,母后要打要罚,臣妾都甘凭处置。”
凤座上傅皇后神情冰冷,何苗脸上却毫无畏惧——她像一只荏弱幼细的小兽,哪怕自知在强大的力量面前无可匹敌,却依然挺起胸膛,直面即将来临的风雨。
且是为了他。
太子眸光不由得柔和下来。
买卖 如今到哪儿寻这样阔绰的买主去?……
何苗今日会过来, 其实也有点打赌的心思。与其等皇后追查起来,她这个太子妃早晚脱不了干系,倒不如主动自首, 如此, 还能博一个光明磊落的美名。
至于替李天吉顶罪……皇后又怎可能责罚亲儿子,总得寻个发泄口, 由自己出面是最好不过的。
看在李天吉这段时日对她的照拂,何苗倒也心甘情愿, 只是傅皇后的震怒超乎想象,她这才意识到, 也许这件事比想象中更严峻,而傅皇后对颜面、对储君之位的重视,也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