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她给他发什么消息,他也不是不回,但永远都能用很短的语句来回应她。
她告诉他今天吃到了一个东西味道不错,他回复她“好吃就行”。她发给他今天看了一本很不错的书,讲了一个什么故事,他回复她“开卷有益,看书不错”。
网上的敷衍大全都比他看起来精彩多了,妥妥的就是没法聊,这样就会让人怀疑他到底是用一种什么样的态度来对待她。
按照世俗观点,如果是喜欢的人,难道不会努力地跟她聊天,没话也要找话吗?
她跟李斐很认真地谈过这个问题,李斐当时的反应很让她觉得心凉。
他很认真地觉得这样的回复没什么不好,他都回了啊,而且大家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做,这种回复就可以让人很快地从聊天中脱离出来,如果觉得不够,那可以见面聊啊。
木绵觉得专业不对,她很艰难地组织了措辞,给他描述了自己的感受,告诉他自己在对话中感觉到的孤独和被拒绝感。
李斐理解不了,他沉默了很久,然后用一种很难受很痛苦的语气说,那他会多回几句。
木绵不知道应该说什么,她觉得自己想要的不是这个,她要的不是李斐在痛苦和无措里挤出来的回答。这样她也会觉得自己是否是强人所难了。
但她要的是什么呢?
后来,分手前,她偶尔看见一只猫,拍了张照片发给李斐:“这只猫和我小的时候养过的那只很像。”
李斐回复她:
“是吗?”
“这猫挺可爱的。”
“天快黑了。”
“吃饭吗?”
看到这样的回复,木绵只能苦笑,同时,她也想明白了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当她告诉李斐她童年见过这样一只猫时,她是希望李斐也告诉他,他的童年里是否也有关于猫的记忆。
她和他说的话,不是说话本身,是一种召唤,她用她的一切生命体验来召唤他的生命体验。他们曾经是陌生人,但当他的一切都被她召唤过之后,他们就融为一体了。
而当他永远都不会回应她的召唤,那“男女朋友”这层契约关系,有和没有,区别很大吗?
有些人相处很多年还是陌生人,就是这个原因。
回忆到这里,木绵偏头看李斐。
李斐还在因为她的笑声觉得尴尬,见她看过来,便又无措地说:“你别笑了,我感觉毛毛的。”
木绵看着他,又咧开嘴:“我喜欢你跟我说你的过去。”
“啊?”李斐愣住了。
“很可爱。”
“可爱?”李斐声音提高了重复她的话。
木绵歪头,毫不躲闪,也并不遮掩自己说过的话,她大声地说:“是啊,很可爱。”
李斐没再说话,李斐脖子红了。
他夸她可爱,她也夸他可爱,好了,现在他们是一对可爱鬼了。
回到了城区,两个人坐在一起吃了顿饭。
饭后,木绵和李斐一起去买了九个甜甜圈,给自己拿了一个,给李斐手上塞了一个后,木绵讲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要查他们的账。”
李斐捧着甜甜圈,不明觉厉地看着她。
这么大一个孤儿院,那么多孩子,这么多年的建设和采购,总会有很多能够操作的漏洞。内心空虚欲壑难填的时候,对金钱的渴望也很容易失控。她只要找到一个地方不对,就立刻把所有资料都放到纪检委那里。
虽然他们能通过审计局的审查,有明显问题的概率很小,但万一呢?
或许是虚开□□,或许是招投标违规操作,有些细节在例行检查里难以被注意到,但她可以针对性地看一看。
这项工作确实会很麻烦琐碎,但是,如果对那群孩子有益处,让没有长大的孩子逃离虎口,让已经长大的孩子回想起过去的事情时能够释怀,那就值得一做。
木绵忽然发现,她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大学的专业有什么意义。
这会儿,她找到了。
帅哥失格
木绵的计划其实非常简单粗暴, 她准备把鹤川孤儿院之前五年的账都查看一遍,每天夜里天一黑,那边的所有管理人员都离开了, 她就潜进财务室, 偷偷拿出来一年的账,搬到宾馆房间里面看,看完了或者天快亮了, 她就把东西整理好, 原样放回去, 直到看完为止。
之所以不直接在财务室里面看, 主要是账本这个东西, 一摊开就很乱, 尤其是涉及应收应付和分期付款的时候,常常几个月的东西都摆在一起,需要很大的场地和足够的光线。偷偷摸摸在人家办公室里面搞,不方便的同时暴露风险又很大。
虽然自己一趟一趟地瞬移很累, 但是稳妥嘛。
唯一需要考虑的就是小远, 今天夜里他还是要被关在那个房间里, 但木绵没办法去陪他, 她不去, 李斐也就跟着没法过去, 这要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