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她真的笑出来了。
刚好这个时候第一个菜上了,木绵拿起筷子,一句话也没说,夹起糖醋里脊就往嘴里塞。
她一连塞了三口,李斐在对面问:“吃这么快,你不觉得齁?”
木绵没有抬头,继续吃,边嚼边口齿不清地说:“不吃就凉了。”
李斐的动作停了一会儿,好像在思考什么,但他也没再说什么,和木绵一样拿起筷子埋头吃饭。
两个人面对面坐着,你一块我一块,一盘糖醋里脊居然很快都见了底,引得来上菜的服务员都有些惊讶。
但两个人仍旧这样,保持着专注的进食,偶尔还会有模有样地交流几句咸不咸淡不淡要不要添水这样的话题。
起初,这气氛是让人觉得安稳的,她来之前以为会发生的暴风骤雨被掩盖起来了,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每个人都可以佯装无事地聊天,你来我往,觥筹交错,游刃有余。
但逐渐,一个声音从她心底发出。
不对,这都是假的。
她绝不算平静,她想知道的很多,就算不问他以后的安排,她也想知道,他明明看见了她写的东西,为什么不装作看不见,为什么叫她来这里,最后又为什么回避了这个话题。
很多时候,她都会屈从于心底的怯意,隐瞒心底求一个答案的冲动,于是她三缄其口,李斐不说,那就算了,她不问,她尊重他。或许没有答案的时候,所有人都不会丢脸,包括他,包括他。
但是,如果这真是一个好的决定,为什么她会这么难受呢?
当年,她想问他你一定要去京市吗的时候,她忍了,她想问他,你愿不愿意先别签合同,我们再找找合适的地方,最好能待在一起的时候,她忍了,她甚至还告诉他找到工作太好了,去庆祝一下吗?
后来的结果谁都知道了。
或许只有一瞬间的思考时候,在木绵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时,她已经放下了手里的筷子,看向李斐。
他察觉到了,也抬起头看她,他们的眼睛互相望着,这一刻,眼神意外地相似。
木绵:“你不是看见了吗?”
李斐看着她。
“你明明看见了我发过去的东西,也在微信里提了,我从来到这里到现在,为什么关于它的东西一个字都不说。你在做什么?总不会是看我尴尬觉得有趣?”
李斐立刻说:“我不是。”
木绵握紧了手:“那你是什么?你告诉我?”
李斐:“我……”
他突然语塞:“我只是,我只是……”
他结巴了几句,突然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木绵。
木绵下意识地接到手上,一看,这是一张被叠得很小的打印纸。
李斐神情不太自然地说:“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那些事情,想起来就觉得很乱,所以,我写了一张纸给你,你自己看吧。我,唉,你看到哪里有不知道的,可以再问我。”
说完,他又低下了头。
木绵把那张纸一层一层地展开了,足足展开了五层。
展开最后一层的时候,李斐又干巴巴地补充一句:“我也不太会写,没什么文采,你随便看看就行。”
木绵没说话,她一个字一个字地仔细看着。
“这三年我的生活没什么好说的,但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说得仔细些。工作的感觉一直还好,刚开始有过迷茫的时候,毕竟计算机和农业之前在我这里是完全不相关的东西,突然被要求参加智能诊断系统的研发,有段时间不知道从哪里开始。但熬过去就好了,后来一直工作得很稳定,系统也研究得挺顺利。”
“去年春天有一天亲戚打电话说爸妈一起发生了车祸,伤得挺重,都在重症监护室。农科院那边进度很紧,我不知道要走多久,还能不能回来,直接辞职了。家里东西都卖了治病,他们坚持了一个月,挺久的,但还是没救回来。手续办完之后我就想着不走了,留在家里算了,刚好赶上考试,考上了。碰巧这边的单位和农科院有合作,我就继续研究之前的系统。”
“这几年除了爸妈住院那段时间,生活都算是规律,所以身体也算健康,今年开始每天早上都会去跑步。心情一直都一般,也没什么特别值得高兴的事情,一天天就这么过去了。”
“有什么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我都会回答。”
木绵看这封信的时候,李斐一直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喝着茶水。木绵偶尔抬头,看见的就是他头顶的碎发,还有高挺的鼻尖。
他一句话都没说,他又说了很长的话。他是寂静的,但他的声音又在她的耳边响起。
这个人啊。
他对于她,未知的部分仍旧有很多,但有个地方被确认了。
三年后的李斐和三年前的李斐相比,有了一些变化,虽然还是像一个层层遮蔽自己看不见心的洋葱头,但,洋葱头在努力了。
她凝视他,一言不发,直到他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