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极力克制住自己,不想让自己在南空浅面前情绪失控,过了一会儿,他稍稍好了一些,他转头看着南空浅,发现他正躺在地上一副与世隔绝的样子,看着有些潮湿阴暗的地牢,看着他一身干净无尘的衣裳,他心中一顿,随即淡淡的落下一句话——
“其实你可以不必待在这里,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来寒凝宫。”说罢,寒烟尘视线一垂,抬腿便迈开了步伐,离开了地牢,而南空浅在他走后微微侧目,看着他消失的身影,心里一阵酸涩莫名其妙的就涌了上来,让他整个人都十分的不是滋味儿。
他心里,一定很难受吧!
南空浅心里这么想道,那种明明得知真相却又无能为力的感觉,是最令人绝望的,纵使他是举世无双的双重之身,纵使他拥有了人间九灵,可是睥睨世间一切,可他终究,还是败给了上天注定!白凝夕的死,他注定无能为力!
南空浅心中无奈的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转过了头,一个人独自面对着地牢冰冷的石壁。
离开地牢之后,寒烟尘便回到了寒凝宫,他本想直接去找凝夕问个清楚,可到了天水殿的门口,他却忽然停下了脚步,明明刚才他还有一股冲动徘徊在心口的,明明他刚才还有很多话想要问凝夕的,可是当他来到这里,站在天水殿门口的时候,他却忽然感到了一丝茫然。
他该问她什么?
问她血祭是不是真的?问她为什么瞒着自己?为什么要独自承受这一切?
他有什么资格问她?
他就算知道了,又能做什么?
他能救回她的命吗?
他能阻止血祭吗?
他静静的站在原地,心里已然有了答案,他独自一人站在天水殿外,站了许久,直到夜色变得深沉,他才缓缓的转身离去,心里,重重的叹了口气。
“娘娘,陛下他走了。”
天水殿寝殿之内,鸾素一边踮脚张望着外面的情况,见寒烟尘转身离开了之后,她立刻扭头跟白凝夕回禀,而白凝夕静静的坐在床榻上,两手因为紧张不由自主的就勾在了一起,听到鸾素说那句话的时候,她才彻底的松了口气。
“娘娘,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鸾素见状不由得缓步上前开口问道,而白凝夕闻言看了她一眼,张了张口,又犹豫了一下,到最后,她也没能把话说出来,只是淡淡的摇了摇头,“没什么,你先退下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小……”鸾素轻轻出声,刚开口,她便意识到自己的叫法不对,于是急忙顿住,改口对白凝夕说:“娘娘,那我先下去了,你好生歇息,有事可随时唤我。”
白凝夕轻嗯一声,然后鸾素便告退了。
整个寝殿里顿时就只剩下了白凝夕一个人,她静静的坐在床沿,脑海里想的都是方才在地牢里南空浅对她说的话,他说——
你瞒不了多久,虽然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再次死于六山六星,但是寒烟尘已然拿到了人间九灵,他很快就会知道血祭的事情,你别忘了,有了人间九灵,他也可以找到神魔之涧,到那时,你什么都瞒不住,我劝你,还是早点和他说清楚吧,你是人,终究会死,更何况你是六山六星的祭品,即使喝了再多圣水,也无济于事。
白凝夕缓缓垂下了眼眸,心里对于寒烟尘为何会来此,已经有了答案,想必,南空浅已经将事情告诉他了吧!不知为何,原本还一心想要隐瞒寒烟尘不想让他知道这一切的,害怕他知道之后会做出什么令人非议的事情来,所以她一直有所顾虑,可是现在被他知道了,白凝夕反倒没那么多顾忌了。
他知道了也好,也省得自己一直瞒着他,欺骗他。
从刚刚他来天水殿的那一刻开始,她就忍不住的在想,自己隐瞒这件事,究竟是对是错,这件事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她白凝夕天不怕地不怕,区区六山六星,她有什么好担心的?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生与死,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六山六星是无法逃离的宿命,那还不如淡然接受,用自己生命的最后一程,再陪他一段时间,那她此生,也就足矣。
白凝夕想着想着,心情忽然就豁然开朗了许多,本想立刻去找寒烟尘说清楚的,可又想到如今天色已晚,他应该准备歇息了,所以她想了想,也没再去打扰,反正等明日再跟他说清楚也不迟,于是她深吸了口气,打算上床睡觉。
可夜色深沉,思绪万千,白凝夕和寒烟尘两个人在各自的寝殿各自的床榻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就像有一个东西一般,在时时刻刻的敲击着他们,让他们无法入睡,后来,白凝夕索性起身下床,打算去天水殿后的阁苑里吹吹风。
而寒烟尘亦是如此,翻身下床,想去找凝夕,可又没有勇气,在床榻上静坐了许久,到最后,他还是离开了天羽殿,独自一人去往了玄幽王城内的黑树林,黑树林里一切如常,陨殇绝如今已经落入他手,紫色魔石也在他的掌控之中,所以黑树林里,他再也见不到当初围坐在一起的那群人了。
天下之大,寒烟尘此时此刻才真正意识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