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畴不甘心,抱着希望道:
“大夫,此事不能草率,还请您继续诊断。”
汉子连连点头,道:“对对,大夫再仔细看看。”
大夫点点头,搓了搓手,让它们暖和起来。
“她的额头很烫……”大夫望向孩子的父亲,“生病之后,她可曾说过头痛,或者鼻子出血、腹痛呕泻?”
那边,汉子明显犹豫了一会,似乎在犹豫,要不要说假话。
可是说假话,婆娘就能治好吗?
他一咬牙,道:
“都有,严重的时候,还会神志不清,乱说胡话。”
这尼玛的,还问什么?
大夫眼皮狂跳,连忙松开切脉的手,叹息一声。
汉子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这个家……完了啊……”
孩子也哭了起来。
“你立刻去边境通知刺史大人,告诉他,邺城可能发生瘟疫了……路上不要耽搁,快去!”田畴命令道。
一名侍卫赶紧骑上马,匆匆而去。
这段时间,田畴非常煎熬,在外安营扎寨?
在此期间,又一个病人被送了过来。
是一名可怜的孩童,孩子的父母哭啼拜伏在地,求大夫救回他家孩子。
声音非常悲戚,闻者伤心落泪。
相对于冀州,并州的瘟疫逐渐惨烈。
寒冷的风拂过原野,吹过处处村庄。
曾经热闹繁荣的城镇,如今里外死寂沉沉。
大家都紧闭城门,依靠囤积的粮食生活。
所幸大家都有不少粮食,不至于直接饿死。
梁习视察了最初的城镇,却让他头皮发麻。
一具具衣衫褴褛的尸首在风雪中凝固,小虫爬满冒着脓水的血肉,开路的护卫一踢,惊起一大片密密麻麻的黑影,飞舞在空中。
“现在是冬天啊,为何疫病来得如此迅猛!若是等到开春……并州还会存在吗?”
梁习仰天长叹。
一场浩大的瘟疫,席卷了这里,慢慢向更远的地方扩大了。
道路上、山野间偶尔可见倒下被冰雪覆盖的尸体。
若不是寒冬,尸臭的气息将会弥漫这片大地。
若不是冬天,梁习也不敢出来。
行走在乡村小道上,梁习的速度并不慢,路过的一座座村落、乡镇在疫病的肆虐下,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人死去。
他之所以冒险出来,就是为了处理这些尸体。
要是不趁着冬天处理完毕,到了春天,更大的疫病将会来袭。
所以,梁习以身作则,行走在危险之中。
一路上,梁习遇到很多想要逃避疾病传播的百姓。
他们失去了亲人,哭喊声与纷扰的混乱使得庞大的迁途变得喧嚣……
无法制止了!
为了阻止此事,发生了好几次流血冲突。
百姓的求生欲望很强,梁习无可奈何。
总不能都杀了吧?
寒冷中,体弱的的老人陡然倒下了。
浑身发热、染上风寒、打着寒颤的孩子,含着眼泪蹲在地上。
他被抛弃了……
没有人会带着一个病人,不管是什么病。
而这对父母,还有其他的两个孩子,他们互相望着,逐渐远去。
看着远去的父母,男孩嘶哑的哭出声来。
梁习想要救他,可是,只不过是让男孩更加痛苦罢了。
因为这是绝症,根本治不好。
靠着大树、抱着婴儿的妇人目光呆滞,轻声哼着歌谣,哄着襁褓里毫无声息的婴儿……
一开始,还有人向官兵求救。
可是到了后来,已经没有这么傻的人了。
官府也没有办法!
梁习沉默的望着这一切,身边的护卫已经哭成了泪人。
在他们不远处的一颗树下,那名怀抱婴儿的妇人,已经不动了。
“都处理了吧。”
护卫走了过去,将尸体收起来,准备火化,或者埋到土里。
“大人,那个孩子还有气息。”
他刚汇报完毕,同僚就已经动手了。
仅仅是一剑,就让男孩失去了一切。
“现在没有了吧?”
“嗯,解脱了也好。”
渐渐地,他们都开始变得麻木了。
“并州毁了!”梁习带着哭腔道。
在他的治理下,并州好不容易进入了正轨,结果还是没能逃脱命运。
“带人封锁并州各地要道,只许难民向东,前往冀州,不可北上或者南下。”
一场大疫下来,并州会死多少人,梁习不清楚,但到了春天,绝对百里无人烟。
疾病、饥饿、寒冬形成一个巨大的磨盘,碾磨的便是这片土地上行走的血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