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登峰造极的身份盗窃。上帝用我的名义开了各种信用卡,欠了一大笔债务,还把每张账单都送到各个假地址去,而他当然从来没有付过任何一张。只要我把其中一个账单厘清,他就会去搞些其他的名堂。而且这个上帝总能拿到我的所有信息。他知道我的所有事情!我母亲的娘家姓、生日,我第一只狗的名字,我第一辆车的型号——各个公司所有验证问题的答案。他有我的电话号码甚至是我电话卡的号码。他以我的名义打了一万美元的电话。你知道是怎么做到的吗?他会打电话去询问莫斯科、新加坡或者悉尼的时间和温度,然后就把电话晾在那里好几个小时不挂断。”
“为什么呢?”
“为什么?因为他是上帝,而我是约伯……那个狗娘养的还买了一套房子,用我的名字!整整一栋房子!然后就从来没有付过按揭。我知道这件事是因为一个律师请了讨债公司来追查我的下落,一直追到我在纽约的诊所,然后要求我付款,因为我欠了银行整整三十七万美元。上帝同时还在网上赌城欠了二十五万美元的赌债。”
“他以我的名义伪造保险索赔,最终保险公司把我除名了。我在诊所工作,不能没有保险,但是没有人肯为我作保。我们不得不把房子卖了,当然,每一分钱都去还了那些子虚乌有的债务——那时候已经高达两百万美元。”
“两百万?”
约根森短暂地闭了一下眼睛。“事情越来越糟,我的妻子一直坚持着,支持着,自始至终。那么艰难,但她一直和我在一起……直到上帝又送了礼物——昂贵的——以我的名义送给曾经在诊所工作的一些护士,用的是我的信用卡,加上各种邀请和带有暗示的短信。其中一个女人在家里的留言电话上留了言,感谢我,说她非常愿意和我去共度周末。我的女儿听到了电话留言,哭着把这件事告诉了妻子。妻子也许相信我是无辜的。但她还是在四个月前离开了我,与她在科罗拉多州的妹妹搬到一起住了。”
“我很抱歉。”
“抱歉?哦,好的,非常感谢你。但我还没说完呢。哦,不,离完结还远着呢。我的妻子刚走,各种逮捕就开始了。似乎是因为我购买了枪支弹药,然后去纽约东部的纽黑文和杨克斯一带进行抢劫。一名店员被打成重伤。纽约调查局的人来把我抓了进去。他们最终放了我,但还是留下了逮捕记录,永远存在我的档案里。缉毒署也逮捕了我,他们根据一张购买非法进口处方药的账单顺藤摸瓜地找到了我。”
“哦,其实我还在牢里蹲了一阵子——嗯,确切地说不是我本人,而是从上帝那里买走我的信用卡和驾照的人。当然,那个犯人与我毫无关系。谁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但世人只知道政府记录上显示着‘罗伯特·塞缪尔·约根森,社保号923-67-4182,住在康涅狄格州的格林尼治,囚犯’。这便是我从今往后的档案。”
“您一定在追踪这件事,报案了吗?”
他听后嗤之以鼻。“哦,拜托。你自己就是警察。你知道这样的事情落在警察手里能有什么结果。没人会在乎,它的重要性仅仅略高于乱穿马路。”
“那你对这个人有没有了解?也许可以帮助我们查案。任何关于他的事情,年龄、种族、受教育程度、住址?”
“什么都没有。我到处都找过了,从头到尾就只有一个人:我自己。他将我从我自己这里剥离。哦,人们说有社会保障,也有社会保护。那都是废话。真的,如果你弄丢了信用卡还能挂失。但是,如果有人想毁掉你的生活,你是完全没有抵抗能力的。人们只相信电脑里显示的事情。如果电脑上说你欠了钱,那你就是欠了钱。如果电脑上说你是一个有信用风险的人,那你就是有风险。报告上说你没有信用,你就没有信用,即便你是千万富翁也没用。人们只相信数据,不关心真相。”
“啊,你想看看我最近的工作吗?”他一跃而起,打开衣柜,里面是一套快餐加盟店的统一制服。约根森回到桌子旁,开始重新“解剖”那本书,同时喃喃自语道,“我会找到你,你这个混蛋。”他抬起头,“你想知道最糟糕的是什么吗?”
萨克斯点点头。
“上帝从来没有住过他以我的名义租的公寓,也从来没有取走送来的违禁药物,或是其他用信用卡买的商品。警察找回了所有东西。他甚至从来没有在他买的那栋漂亮房子里住过。他就是要折磨我。他是上帝,而我是约伯。”
萨克斯注意到了他桌子上的照片。上面是约根森和一位年龄相近的金发女郎,他们的手臂环绕着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和小男孩。背景中的房子非常漂亮。如果疑犯五二二确实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力气去毁掉一个人的生活。他是不是在用这个人来测试自己接近受害者、栽赃嫁祸的技能是否纯熟?而这个罗伯特·约根森就是用来做实验的小白鼠?
又或者五二二是个残忍的反社会人格?那么他对约根森所做的一切都可以被称作一场无性的强奸。
“我想你应该另找一个住处,约根森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