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会离开公寓到中城去工作——“梅波,里德和萨默斯广告公司”,她是那里的一位初级客户经理。
我继续前行。这个星期天我也在实行自己的计划,头上戴着不起眼的棒球帽(在这个城市里,百分之八十七点三的男人都选择棒球帽作为头饰)。和往常一样,我走路时眼睛朝向下看。如果你觉得卫星无法从三十英里外的太空录下你的笑脸,你需要再好好想想。全世界有十几个服务器用数百台高清相机拍摄你的照片,你最好庆幸他们在给你照相的时候,你不过是眯着眼睛想在阳光下看清楚轮胎的广告牌,或者想猜出天上的云彩是不是看起来像一只绵羊。
我不仅收集人们的生活细节,还对他们的头脑感兴趣。而米拉9834也不例外。我注意到她常常在下班后与朋友一起喝酒,而且经常请客。在我看来,请得有点儿太频繁了。她显然是在用钱来换取别人对她的喜爱,不是吗?这可能是她青少年时的青春痘造成的自卑与不安。她仍然会隔三岔五地去看皮肤科医生,不过每次的费用都不是很高,也许她只是和医生讨论了一下要不要做磨皮面膜(在我看来是完全不必要的),或者例行检查,以确保痘痘没有像夜晚的忍者那样悄无声息地归来。
然后,跟女伴们喝完三杯鸡尾酒,或者在健身房运动结束后,她便回到家里打电话、上网或者看电视,虽然她没有付费给多贵的电台。我喜欢浏览她的片单,她的观看记录说明她是个忠实的观众。《宋飞传》换供应商时,她也跟着换了供应商,她还推掉了两次约会,为了和杰克·鲍尔共度夜晚。
然后便是入睡时间,她偶尔自慰(她会成套购买五号电池,她的数码相机和ipod都是充电的)。
当然,这些都是关于她平日生活的资料。但今天是一个灿烂的星期天,而星期天是不同的。星期天,米拉9834会跨上她那辆心爱的昂贵自行车,然后骑着车在纽约市穿街走巷。
每一次路线都有所不同。有时是中央公园,有时是滨江公园或者布鲁克林的展望公园。但无论她选择哪条路,米拉9834每次旅行结束前都有一个固定的停车点:百老汇大街的哈德森熟食店。她又饿又想赶快洗澡。考虑到市中心的拥堵状况,她会在买完早餐后选最快的路线回家——而那条路线的必经之地便是我现在站着的地方。
我站在一个院子前,院子通向一个阁楼公寓,公寓的主人是莫里和斯黛拉·格里金斯基(想象一下,十多年前这栋公寓的售价只有二十七万八千美元)。不过格里金斯基不在家,因为他们正在一艘渡轮上享受北欧春天的美景。
他们暂停了邮件,没有聘请给植物浇水的工人或宠物保姆,也没有设置报警系统。
但仍没有米拉的影子。嗯。会不会哪里出了差错?也许我搞错了什么。
但我很少出错。
让人坐立不安的五分钟过去了。我从大脑里的收藏间拿出普雷斯科特的画作欣赏,然后又把画收回脑海。我扫了一眼周围,抑制住想要去垃圾桶里找找有什么宝贝的欲望。
留在阴影里……不能被盯上。尤其是在这种时候。要不惜一切代价躲开窗口的位置。你不知道这世上有多少偷窥爱好者,又有多少人在隔着窗户看你,即便对你来说那不过是玻璃上的一道反光。
她在哪里?在哪里?
如果我不能尽快进行交易……
然后,啊,我看到她了——米拉9834。那感觉就像是刚刚中了头彩。
她缓缓驶来,美丽的大腿一下一下地蹬着那辆耗资一千零二十美元的自行车。价格超过我的第一辆汽车。
她身上的衣服紧贴线条。我的呼吸加快,我真的很想要她。
我环顾四周,没有人,除了那位即将落入陷阱的猎物。她越来越近,只有三十英尺了。我的手机关闭,但是盖子翻开,放在耳边,做出打电话的样子。超市的袋子在我的胳膊上晃来晃去。我看了她一眼,脚踏到路边,假装在和电话里的人聊天。我停下来让她通过。先是皱着眉头,然后抬起头,露出一个微笑。“米拉?”
她减速,衣服紧贴在身上。把持住,把持住,要自然。
临街的窗边没有人。路上也没有车。
“米拉·韦恩伯格?”
尖锐的刹车声。“你好。”她试图回想在哪儿见过我,人们在这种情况下为了避免尴尬什么都做得出来。
我向她走去,完全进入了角色。此时我是一个事业有成的商人,我对电话里的人说自己看到了熟人,一会儿再回电话给他,然后放下了手机。
她面带笑容地皱起眉,说:“抱歉,你是……”
“迈克,我是奥美的客户总监。我们在……啊对,在国家食品广告的拍摄现场见过。第二工作室。我遇到了你和那个——他叫什么来着?对了,里奇。你们那边的餐饮服务比我们的好多了。”
米拉露出了一个真心的笑容。“哦,对啊。”她记得拍国家食品的广告,还有里奇和工作室的餐饮服务。但她不记得我,因为我从来就没有去过那里。而且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