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只悬挂在电线上方的鸟儿。
此刻查理·索墨斯正悬挂在会展中心最深一层的地下室半空,身上绑着一根临时吊索,距离下面包裹着厚厚红色绝缘层、电压高达十三万八千伏的输电线不过两英尺远。
若把电流比作水流,眼前这条线缆中的电压便相当于海底的水压,每平方英寸承受着上百万磅的压强,蓄势待发地等待着一切能以雷霆之势将潜水艇压平的机会。
这条巨大的输电干线被绝缘玻璃支架悬在半空,离地约十英尺高,从地下室的墙上穿过,直通到藏于远处幽暗中的会展中心变电站里。
由于绝不能徒手同时触碰无绝缘层保护的电缆和任何连接地面的东西,他只能把消防水带当作临时吊索,上端拴在高压电缆上方的一条狭长栈桥上。他抖落水带,用尽全身力气一点点爬到下方可供着力的节点上。他只求老天保佑这条消防水带是纯橡胶和帆布材质的,否则只要其中含有任何金属成分,那么几分钟后他便会成为单相接地故障中的主要导体,化成白烟彻底人间蒸发。
他的脖子上挂着一条1/0规格的电缆——那是他从阿冈昆展台隔壁的公司借来的。他拿出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一点点削落电缆一头的深红色绝缘层。这边结束后,便要以同样的方式削掉高压主干线上的绝缘保护层,让铝制的电线裸露出来。然后,用他裸露的双手将这两根电线连接起来。
这么做只会有两个结果:
要么一切相安无事。
要么造成单相接地故障……他化为蒸汽消失。
若是前一种情况,他还要小心翼翼地将接驳电线的另一头连到附近的某个回路源上——比如连接着会展中心地基的铁梁或支架。这样做的结果是造成短路,让会展中心发电厂的断路器爆炸。
至于查理·索墨斯自己?唉,虽然不会变成单向接地故障,但那么高的电压一定会引发巨大的电弧闪,轻易便能将他烧死。
既然知道了恐吓信上的截止时间根本无用,兰德尔和安德莉亚·杰森随时可能按下开关,他手上便一刻不停,争分夺秒地削着血红色的绝缘层。卷曲的绝缘层碎屑纷扬下落至地下室的地面,索墨斯忍不住觉得它们仿佛葬礼结束后,人去楼空的屋中那一片片枯萎坠落的玫瑰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