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道夫,请说。”
“我们说不定很快会有好消息,林肯。阿尔特洛·迪亚兹的手下跟踪钟表匠到了古斯塔沃马德罗镇。那是墨西哥市北部的一个区——就像你们纽约的布朗克斯。那里大部分地方都不怎么太平,阿尔特洛认为他的同伙就躲在此处。”
“但你知道钟表匠现在身在何处吗?”
“他们大概知道。找到了他逃跑用的车——我们的人跟他们就差三四分钟的距离,只是因为交通的缘故没法儿让他们停车。有人看见他进了该区中心地带附近的一栋大型公寓楼。我们已经包围了大楼,马上进行彻底盘查,一旦有消息立刻打给你。”
莱姆挂上电话,拼命压制着胸中翻腾的焦灼与不耐。只有当他亲眼看到钟表匠被带上纽约法院接受审判的那一天才能放心相信此人已经伏法。
之后和凯瑟琳的通话也没能让他更放心些,因为她说:“古斯塔沃马德罗镇?那可是个鱼龙混杂的危险区域,林肯。”又说,“我去墨西哥市交接引渡事务时曾去过一次。我们开着车从那里经过,出来的时候车还没有报废我就已经很高兴了,当时我旁边还坐着两个全副武装的当地联邦警察。那里地形复杂,易于躲藏,但好消息是当地居民决不愿与警察多打交道。所以要是卢纳带着一大帮防暴警察冲进去,那儿的人一定会立刻把混在他们当中的美国人主动交出来的。”
莱姆告诉她会及时联络后便挂断了电话。刚才的神经反射失调后遗症再次出现,让他的大脑变得昏昏沉沉。莱姆把头靠在了轮椅背上。
拜托了,振作起来!他命令自己。莱姆要求自己必须事无巨细,都做到百分之一百一,正如他对其他人的要求那样,可现在的他却远达不到这个标准。
他抬起双眼,看见了在证物台前忙碌的罗恩·普拉斯基,渐渐地不再去想钟表匠的案子。这位年轻的警官此刻的行动颇为迟缓,莱姆担忧地看着他。很显然,电击枪的威力还是相当大的。
但这种担忧中还夹杂着别的情绪,那是他在过去的一小时里一直挥之不去的愧疚感。普拉斯基,还有萨克斯,差一点就被盖尔特设置在学校的陷阱电死了,这完全是莱姆的过失。万幸萨克斯及时发现并挫败了这个阴谋,救了普拉斯基。后者大笑着说:“她冲我放电啊,老兄。”这显然是个笑话,因为梅尔·库柏脸上勾起了一抹笑意,可莱姆却完全笑不出来。此刻的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心情。他的脑袋还有些眩晕和蒙眬……这不仅源于刚才的突发症状,还因为无法摆脱的挫败感,是他让萨克斯和那小子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开始调查从学校收集来的证物。有好几袋微迹证和一些电子设备,最重要的是那台发电机。林肯·莱姆喜欢大块头的设备,因为要想搬动这些东西就需要大量的身体接触,这意味着上面更容易留下重要的指纹、纤维、毛发、汗液和皮肤细胞等各种微迹证。这台发电机虽然是放在一个有轮子的推车上,但要想推动还是得双手握紧推车。
罗恩·普拉斯基的手机响了。他瞄了莱姆一眼,走到房间一角接起电话。尽管动作还是晃晃悠悠的,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轻松了许多。罗恩挂上电话默默地站了一会儿,望着窗外。尽管不清楚电话的具体内容,但看到罗恩一脸准备认错的表情朝他走来时,莱姆并不感到意外。
“有件事我必须坦白,林肯。”罗恩也看了塞利托一眼。
“哦?”莱姆心不在焉地应道,语气中透着好奇,却并没有看他。
“之前有些事我稍微有点隐瞒。”
“稍微有点?”
“好吧,我有所隐瞒。”
“什么事?”
罗恩一边看着证据板上的文字和盖尔特的侧写,一边说:“就是那个dna检测结果?我知道并不需要专门去取。那是用来当借口的,其实我去看望斯坦利·帕默尔了。”
“谁?”
“就是医院里的那个男人,我在小巷里撞到的。”
莱姆觉得不耐烦。桌上的证物亟待调查,可这个小子想说的事情似乎也刻不容缓;于是他点点头,问道:“他还好吗?”
“医生说还要观察。但我想说的是,首先,很抱歉之前没有说实话。本来想说的,但那样似乎……我不知道,似乎显得很不专业。”
“的确。”
“但更重要的是,你看,我去医院的时候问护士要了他的社保号码和个人信息。你猜怎么着?他是个诈骗犯。曾在阿蒂卡监狱服刑三年,劣迹斑斑。”
“真的?”萨克斯问。
“嗯……我是说,是的。而且已经被批捕了。”
“已经被批捕了。”莱姆沉思道。
“罪名是什么?”塞利托问。
“施暴,收赃,入室行窃。”
浑身皱巴巴的大个子警官大笑道:“这下可真是歪打正着呀,一个字不差。”他忍不住又笑了几声,看着莱姆,后者依旧面无表情。
莱姆说:“所以你感到特别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