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舞者点点头,心不甘情不愿地佩服起莱姆来。“没错,他能杀了布莱特·黑尔让我非常惊讶。但是他事后能够脱身,并在珀西·克莱的飞机上放了第二枚炸弹,让我觉得更惊讶。”
“你觉得自己至少应该动手干掉一名被害人,所以在上个星期化身为乔迪,开始到处兜售药丸,让街上的人都认识你。你在联邦大楼前面绑架了一名探员,问出了他们将会被安排在哪一间庇护所里。你在最合乎逻辑的地点等待斯蒂芬出击,并让他绑架了你。你留下了许多指向地铁藏身处的线索,确定我们一定可以找到你,然后用你来追踪考尔,我们全都相信你,没错,我们确实如此……斯蒂芬一点都不知道你就是雇用他的人,他只知道你背叛了他,所以想要把你干掉。完美的掩护,但是风险不小。”
“但是,没有风险的生命会成什么样子?”棺材舞者开玩笑地说,“有了风险,一切都会变得更加值得,你不这么认为吗?此外,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建立了一些……就称为应对手段吧,让他不太愿意对我开枪;潜在的同性恋倾向一直都很有用。”
“但是,”莱姆补充道,因为自己的叙述被打断而不太高兴,“考尔在公园的时候,你溜出了藏身的巷子,找到他,然后把他干掉……你处理掉他的双手、牙齿和衣物,并且把他的枪藏到下水道的拦截管道里。接着我们邀请你去一趟长岛……狐狸进了鸡窝。”莱姆不屑地加了这一句,“大概就是这样……有点简略,但是我想我已经把故事交代过去了。”
棺材舞者闭上他那只健全的眼睛有好一会儿,然后再次睁开,又红又湿的眼睛地盯着莱姆。他轻轻地点头,也许是认可,也许是因为佩服。“到底是什么?”他最后终于问道,“是什么让你看出来的?”
“沙粒,”莱姆回答,“来自巴哈马的沙粒。”
他点点头,因为痛楚而抽搐。“我翻了口袋,并用吸尘器清理过。”
“在缝合处的褶缝里。那些药也一样:残余物和奶粉。”
“是啊,没错。”过了一会儿之后,棺材舞者补充说,“他怕你真是怕对了,我是说斯蒂芬。”他仍继续打量着莱姆,就像寻找肿瘤的医生一样。接着他又说:“可怜的家伙,真是可悲。你觉得是谁鸡奸了他?是他的继父,还是感化院里的男孩?还是他们全都有份儿?”
“我怎么知道?”莱姆回答。窗台上面,那只雄隼从天而降,然后收起它的翅膀。
“斯蒂芬被吓着了。”棺材舞者若有所思地表示,“当你被吓着的时候,一切都完了;他认为虫子正在搜寻他。林肯那条虫子,我听他低声嘀咕过好几次,他怕的人是你。”
“但是你并没有被吓着。”
“没有,”棺材舞者说,“我并没有被吓着。”他突然开始点头,就好像他终于察觉了某种一直困扰他的东西一样。“你正在仔细听我说话对不对?想要找出我的口音?”
莱姆确实有这种企图。
“但是你瞧,口音可以改变。山地……康涅狄格……南方平原和南部的沼泽地……密苏里、肯塔基。你出于什么原因在审问我?你是现场鉴定人员,而我被逮着了,那就应该说再见,然后上床睡觉。故事就此告一段落。我很喜欢下西洋棋,我热爱西洋棋。你玩过吗,林肯?”
他曾经很喜欢下棋,他和克莱尔·特里林一起玩了一阵子。托马斯一直缠着他,要跟他玩电脑西洋棋,并买了一套游戏系统安装在他的电脑里,但是莱姆一直不曾开启。“我已经很久没玩了。”
“你和我必须找个时间下一盘,你会是一个好对手。你想不想知道一些棋手常常犯的错误?”
“什么错误?”莱姆可以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他突然觉得不自在。
“他们对对手感到好奇,试图了解对方的私生活,了解一些没什么用的事情,例如他们来自何处?在什么地方出生?兄弟姐妹是些什么样的人?”
“是吗?”
“知道这些事有一种挠痒痒般的痛快,却会造成混淆,而且可能非常危险。你明白吧?游戏全部都在台面上,林肯,全部都在台面上。”他撇嘴一笑,“你无法接受对我一无所知,对不对?”
不能,莱姆心想,我不能。
棺材舞者继续说:“好吧,你到底想知道些什么?一个地址?一本高中纪念册?来一个线索好不好?‘玫瑰花蕾’,怎么样?你让我感到讶异,林肯。你是一名刑事鉴定专家,是我见过最杰出的。而你现在却走上一条可悲的情绪化路线。我到底是谁?断头骑士、别西卜。我是玛布皇后。只要有人大叫当心,‘他们’追上来了,我就成了‘他们’。我并不是众所周知的噩梦,因为噩梦并不真实,但是我比任何人愿意承认的噩梦都真实。我是一名技术人员,也是一名生意人,而你不会找到我的名字、阶级或编号,因为我并不依据《日内瓦公约》来玩游戏。”
莱姆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有人敲了门。
递解人员已经到了。
“你们可以取下我的脚镣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