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阻止那场运动,或者不管那是什么活动,你应该瞄准的是他们的领导人,然后将他们拉下来。那是非常简单的事,渗透、评估、指派、孤立和消灭。”
“你就是这么杀人?”
“你先渗透那个地区,评估杀人以及防御的困难度;接着你分派任务,将每个人的注意力从被害者的身上移开,让情势看起来像是你打算用某个方式进行攻击,可能是个送货员或鞋童之类的角色,结果你却出现在被害者的后面,孤立他,然后消灭他。”
乔迪喝着橘子汁。大概有十多个橘子汁的空罐子堆在角落,就好像他靠这个维生一样。“你知道吗,”他用袖子擦了擦嘴,“人们通常都认为职业杀手是疯子,但是你看起来并不像。”
“我不认为我是疯子。”斯蒂芬说。
“你杀的都是坏人吗?像是骗子或黑手党之类的人物?”
“嗯,应该说,他们做了一些让付钱雇我杀他们的人觉得不好的事。”
“也就是说他们是坏人?”
“当然。”
乔迪迟钝地笑了笑,他的眼皮已经闭上了一半:“有的人说这并不是……你知道,并不完全是分辨好坏的方式。”
“什么是好和坏?”斯蒂芬说,“我做的事情和上帝并没有什么不同。在一列发生车祸的火车里,好人死,坏人也死,没有人会去追究上帝。有一些职业杀手称他们的被害人为‘目标’或‘对象’,我还听说过一个家伙称他们为‘尸体’,而且是在还没有杀死他们之前。例如说:‘尸体正离开他的汽车,我已经瞄准了他。’以这种方式看待被害人,我猜对他会容易一点。至于我,我一点都不在乎。他们是什么身份,我就如何称呼他们。我现在对付的是那个妻子和那个朋友,我已经杀了那个丈夫。我就是这么看待他们;他们是我要杀的人,就这样,没什么了不起。”
乔迪思索了一下他的话,然后说:“我并不觉得你邪恶,你知不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因为邪恶的人是那些看起来天真,但是事实上却非常坏的家伙。而你呈现的就是真实的你,我觉得这样很好。”
斯蒂芬弹了一下他已经清洗干净的手指甲。他觉得自己又开始害臊了,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曾发生这种事了。最后他问:“我吓到你了,对不对?”
“没有。”乔迪回答,“我不会希望有你这样的敌人,但是我觉得我们是朋友,我不认为你会伤害我。”
“没错。”斯蒂芬表示,“我们是搭档。”
“你刚才提到了你的继父,他还活着吗?”
“不,他已经死了。”
“很抱歉。你提到他的时候,我也想起了我的父亲——他也死了。他说全世界最令他尊敬的就是技艺,他喜欢观看具备才华的人从事他最拿手的活儿,就像你这种人一样。”
“技艺。”斯蒂芬重复了一遍,因为一种无法解释的感觉而兴奋不已。他看着乔迪将钞票藏在那块污秽床垫的裂缝里面。“你打算怎么用这笔钱?”
乔迪坐了起来,用一种悲伤但是诚恳的目光看着斯蒂芬。“我可以让你看一样东西吗?”药物让他的声音变得含糊不清。
“当然。”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本书,书名是《不再依赖》。
“这是我从圣马克斯广场的一家书店偷来的,是给那些不希望……你知道,继续当个酒鬼或毒虫的人看的书。写得很好,里面提到了一些你能够求助的诊所,我找到了这个位于新泽西的地方。你在里面要花一个月的时间——整整一个月——但是等你出来的时候就干干净净了。他们说真的很有效。”
“那对你很好。”斯蒂芬表示,“我很赞成。”
“是啊,”乔迪皱起脸,“不过费用是一万四千美元!”
“可不是吹牛的。”
“就一个月的时间,你能相信吗?”
“有人在这上面弄了不少钱。”斯蒂芬杀一个人的价码是十五万美元,但他并没有和乔迪——他的新朋友、新搭档——分享这个资讯。
乔迪叹了一口气,擦了擦眼睛。毒品似乎让他成了爱哭鬼,就像斯蒂芬的继父喝了酒以后一样。“我的一生可以说是一团糟。”他说,“我上了大学,而且书也念得不差。我教了一阵子书,后来到一家公司上班,接着丢了工作,情况开始变得糟糕,我也被赶出公寓……我一直都有用药的问题。然后我开始偷东西,妈的。”
斯蒂芬在他的身旁坐了下来。“你会赚到那笔钱,然后到那家诊所去。你的生命会完全改观。”
乔迪朦朦胧胧地对他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的父亲曾经这么说过,当你必须进行的事情充满困难的时候,不要将困难的部分视为一个问题,要把它当成一个因素,一个需要考虑的东西。他看着我的眼睛对我说:‘不是一个问题,只是一个因素。’我一直试着记住这一点。”
“不是一个问题,只是一个因素。”斯蒂芬重复了一遍,“我喜欢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