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柏抱着一台装有显微镜的箱子先下楼去了,朗·塞林托仍然坐在那把藤椅上,但已不大开口说话。很明显的是,林肯·莱姆完全没有丝毫醉意。
托马斯说:“我敢肯定你的血压已经超高了,你需要休息。”
“我需要喝酒。”
让阿米莉亚·萨克斯滚到一边去吧,莱姆心想。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她。
“你该放弃了,酒精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
是啊,我正准备放弃了,莱姆在心里暗自答话。永远放弃,就在下星期一。不会再有什么十二阶段计划,只要一个步骤就可以完成。
“再给我倒一杯酒。”他命令道。
其实他已经不想喝了。
“不行。”
“快去给我倒酒,现在就去!”莱姆吼叫起来。
“门儿也没有。”
“朗,能劳驾你给我倒杯酒吗?”
“我……”
托马斯说:“他不能再喝了。每次他喝到这个分上,就会让人受不了。我们没必要迁就他。”
“你敢不听我的话?我可以把你开除。”
“你开除啊!”
“你藐视残疾人士!我可以控告你。朗,把他抓起来。”
“林肯……”塞林托试图安抚他。
“把他抓走!”
塞林托被他恶狠狠的口气吓住了。
“喂,老兄,你能不能放松点?”塞林托说。
“噢,天啊!”莱姆突然呻吟起来,而且声音越来越大。
塞林托忙问:“怎么了?”托马斯没说话,在一旁仔细观察莱姆的脸色。
“我的肝。”莱姆脸上露出狡诈的坏笑,“我可能肝硬化了。”
托马斯转过身,气恼地说:“我再也不想忍受这种无聊的玩笑了,行吗?”
“不行。这绝对……不行。”
一个女人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我们没多少时间了。”
阿米莉亚·萨克斯走进房间,眼睛望着空荡荡的桌子。莱姆意识到自己的嘴角正淌着口水,顿时火冒三丈。因为被她看到自己流口水,因为他还穿着那件特意为她换上的傻乎乎的白衬衫,还因为他已打定主意要独自一人,永远孤寂,永远待在无知无觉、波澜不兴的黑暗之中。在那里他就是君王,不止是一天,而是永恒的君王。
口水弄得莱姆有些发痒。他扭动已经发酸的颈部肌肉,想把粘在嘴唇上的唾液甩掉。托马斯赶快上前,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面巾纸,替莱姆擦拭嘴唇和下巴。
“萨克斯警官,”托马斯说,“欢迎你回来。你的样子简直美极了,真奇怪我们先前怎么没有注意到。”
她没戴帽子,深蓝色制服的领口也没扣好,一头火红的长发披垂在肩上。如果取下一根放在对比式显微镜下,任何人都会一眼认出这是谁的头发。
“是梅尔开门让我进来的。”她朝楼梯口的方向撇头示意。
“现在已经过了你该睡觉的时间了吧,萨克斯?”
托马斯轻轻地拍了拍莱姆的肩膀,意思是要他注意点礼貌。
“我刚从联邦大楼那边过来。”她对塞林托说。
“他们用我们纳的税在做什么?”
“他们找到他了。”
“什么?”塞林托叫了起来,“就这么简单?天啊!总部的人知道了吗?”
“帕金斯打电话给市长了。那家伙是出租车司机,出生在本地,但父亲是塞尔维亚人,所以他们认定他想策划什么行动对付联合国和平大会。他有曾非法交易军火的前科,喔,还有精神病史。德尔瑞已经带着调查局的特勤小组出发去抓人了。”
“他们是怎么办到的?”莱姆问,“我敢打赌,一定是凭借那枚指纹。”
她点点头。
“我猜那是最容易想到的。还有,告诉我,他们关心下一个人质吗?”
“他们关心,”萨克斯轻描淡写地说,“不过他们最关心的还是先逮到嫌疑犯。”
“恩,这是他们的本性。我再猜一次,他们一定认为只要抓到嫌疑犯,就能逼他说出藏匿人质的地点。”
“你猜中了。”
“那需要花很大工夫。换了我,宁可冒险听从多宾斯和行为分析专家们没用的废话。对了,阿米莉亚,你改变主意了吗,为什么回这里来?”
“因为不论德尔瑞能否抓到那个人,我都觉得我们没有时间再等下去了。我是说,如果真心想救那个人的话。”
“可是,我们已经被遣散了,你没听见吗?到此为止,一切都不再关我们的事。”莱姆偷眼望向黑漆漆的电脑屏幕,想看看自己的头发是否还保持着刚梳好时的整齐。
“你放弃了?”她问。
“警官,”塞林托开口了,“即使我们有心想做点什么,也没有任何证物了。那是唯一的关联……”
“我拿来了。”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