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细微的“嘎吱”声从窗外的雪地上传来。
阿米莉亚·萨克斯停止动作,看向外面寂静的院落,那里除了一片雪白,空无一人。
她正身处市郊区一栋都铎风格的别墅里,别墅位于市区以北,大约半小时车程。此时,她感觉整栋房子死气沉沉,不过,这很正常,正如同它已经死去的主人。
“嘎吱”声再度响起。萨克斯从小在城市里长大,习惯了各种各样嘈杂的声音——不管是危险的还是无关紧要的噪声。此时在一片寂静中突兀响起的声音似乎表明了有入侵者,这声音立刻让她警惕起来。
是脚步声吗?
萨克斯警探有着一头红发,身材高挑,穿着黑色牛仔裤,海军蓝的毛衣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皮夹克,她仔细地听着外面的动静,手无意识地挠了挠头皮。外面的声音再次响起。她拉开了皮衣拉链,以便随时拔出格洛克手枪,随着声音又一次响起,萨克斯快速瞥了一眼外面,但依旧不见人影。
她不再关注那个声音,继续刚才的调查。萨克斯在奢华的办公皮椅上坐了下来,开始挨个儿查看巨大办公桌的抽屉。这一过程让人有些沮丧,因为她根本不知道要找什么。这种感觉在调查第二或第三犯罪现场,甚至是第四现场时很常见。实际上这种现场已经称不上是犯罪现场了,因为这里几乎不会有嫌犯来过的痕迹,也不是发现尸体的凶杀地,更没有什么掩藏的赃物。这里不过是被害人本杰明·克莱里很少光顾的住所,他的尸体发现于距这里几英里以外的地方。而在他死前的一个星期中,并未来过这里。
但萨克斯警探依旧不得不勘查这里,并且是非常仔细地调查,因为这次她不仅是一个犯罪现场调查员,这是她自己负责领导调查的第一起凶杀案。作为负责人,她需要更用心。
外面再次传来一声脆响。也许是破冰,积雪压断树枝;也许是有鹿或者松鼠活动的声音,不管是什么,她不再分神,继续手头上已经持续数周的调查工作。之所以展开这次调查,是因为她在一条棉绳上发现的绳结。
正是这么一条晾衣服的棉绳结束了本杰明·克莱里五十六岁的生命。本杰明的尸体是在他位于上东区的别墅里被发现的,一根棉绳将他吊在了楼梯栏杆上。桌子上有一封遗书,而且现场没有凶杀的证据。
但在警方认定克莱里为自杀后,他的遗孀,苏姗妮·克莱里来到了纽约警察局。她坚信克莱里并不是死于自杀。她的丈夫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也是一名优秀的会计师。他最近的情绪确实有些阴晴不定,但是苏姗妮认为那是工作压力引起的。他经常连续工作数小时,手头上还有一些棘手的项目,但他只是偶尔会有情绪低迷的时候,远不至于抑郁到自杀。克莱里没有精神病史或是心理方面的问题,更没有接受抗抑郁治疗。他们的经济状况良好,近期也没有变更过他的遗嘱或是保险信息。克莱里的合伙人,乔丹·凯斯勒当时出差去了宾夕法尼亚拜访客户。萨克斯之前曾与他聊过,他也证实克莱里最近确实有些抑郁,但从未提过有自杀的念头。
萨克斯长期为林肯·莱姆工作,工作内容多是犯罪现场调查,但她不想只做法庭科学这种事。她曾游说重案组的领导,希望能分到一些凶杀案或者恐袭案件的调查工作,而且她有信心负责这类案件。恰好克莱里的案件发生,高层认为这起案子还有待深入调查,于是让萨克斯负责接下来的调查工作。但是,克莱里的案件中,除了周围人证实克莱里没有自杀倾向以外,萨克斯在调查开始阶段并未发现任何能够证明是他杀的证据。但在深入调查之后,她发现了另一个不同寻常之处。尸检报告显示,克莱里死前,曾骑自行车出了事故,右手拇指受伤骨折了;因此在死时他的整个右手都是打着石膏的。
右手的伤情让他根本不可能单手打一个绳结,也不可能将绳索绑在楼梯栏杆上。
萨克斯确信如此,是因为她自己尝试了十几次,单手根本无法做到。就算说绳索是在他受伤之前准备好的也说不通,那意味着他提前一周就做好了准备,但这样的假设太牵强,谁会提前一周准备好一个锁套,只为了方便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天自杀呢?
她决定宣布此案为可疑死亡事件,并作为凶杀案来调查。
然而,随着调查的推进,案件进展也十分艰难。因为调查凶杀案的时候,如果不能在案件发生的二十四小时内破案,那么就要花好几个月来结案。而对于这件案子来说,目前发现的这些蛛丝马迹(他死前喝过酒的酒瓶、绳结和晾衣绳)对案件调查其实作用不大。就凶杀案来讲,本案没有目击者,纽约警察局的现场调查报告内容只写了半张纸。前期负责调查克莱里案件的警探也没花什么时间做更细致的调查,完全是当作自杀案来处理的,所以后期继续进行调查的萨克斯自然也无法从前期调查中获取更多信息。
曼哈顿城里没有任何嫌疑犯的踪迹,克莱里在这里工作,他的家人多数时间也居住于此,但整座城市中,唯一的线索来源只有克莱里生前的合作伙伴凯斯勒先生,只能从他这里打听更多的消息,一挖再挖。现在,她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