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还有些一看就十分精贵稀有的上等布料,满满当当塞了一箱子。明亮的日光照射在那些珍宝上,让周遭显得愈发刺目、亮眼。
王氏目光微凝,疑惑地看了一眼大女儿谢窈。
谢汝将鬓边碎发绾至耳后,柔柔笑道:“前日归家时,下人们收放行李时我都盯着呢,什么东西装在什么箱子里,我心里都有数。单这一件,看样式便知这不是我的,我思来想去,姐姐应当也是前日从外祖家归来,想必是那时候下人搞错了。”
谢汝的一席话,轻飘飘地将谢窈方才随口而道的谎言戳破,她顿时哑口无言,脸上一阵火辣。
谢汝都知道!知道她不是今日才从外祖归家的,更知道什么迫不及待去看望都是鬼话。那还装模作样地看着这一出“姐妹情深”,又有何意图?看笑话吗?!
她总觉得谢汝的话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夹枪带棒,可她看着谢汝和煦的笑容,想着她这个二妹妹的脾气秉性与一贯的温吞作风,又一时觉得自己是多心了。
复杂的心思飞速绕了好几道弯儿,谢窈怒道:“母亲治家严明,没想到还是养了些办不好差事的废物,幸好妹妹你心细如丝。”
谢汝浅浅笑了笑,没接她的茬,很快将此事略过,不再谈了,仿佛这场误会半点都没放在心上似的。又关切了几句谢母的身体,便礼数周全地福礼拜别,离开了正院。
三日很快过去,转眼到了小公主百日宴这一天。
辰时未到,谢汝便梳妆打扮完毕,由西北侧门出了府,上了停在巷角已久的马车。
车内坐了一位美貌的夫人,她身旁依偎着十六七岁的妙龄少女。
谢汝撩起轿帘那一瞬,微微晃神,原先平静的心湖上似是被人投了块小石子,荡起了涟漪。
前世她回到谢家,未曾有机会再见眼前的少女,如今重逢,当真是恍如隔世,好似跨过了一辈子那么遥远。
“来的这样晚,你再磨蹭下去,我都要去敲门了。”
这妙龄少女便是平南大将军之女,柳愫灵,是谢汝在京中仅有的好友。
她穿着一身明黄色金缕月华丝织长裙,头上插着碧玉金簪,耳戴赤金垂珠耳坠,清新秀丽,活泼灵动。她嘴上虽娇声抱怨,手却亲昵地挽了上来。
谢汝拍了拍她的手,笑了笑,又转头看向那貌美妇人,“夫人安好。”
柳夫人明氏宠溺地看着两个小姑娘,应下她这句问安,关切道:“可与侯夫人交代好?”
“娘,别提她家好不好,她家才不愿意让她进宫呢,我为何约这一大早啊,就是不想撞见那晦气。”
“胡说八道什么呢。”明氏嗔道,面上却是纵容的笑。
谢汝:“……”
柳家母女回回提到她的嫡母和长姐,都是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好似在谢家受委屈的人是她们。
谢汝与柳家母女的缘分来的巧,她原先在慈明寺时,某日恰好遇见了前来上香祈福的母女二人。
那日正是晌午日头,庙里没什么人。
柳愫灵不信佛,找了个小院子看花去了。柳夫人一个人在大殿里跪拜,她从蒲团上起身时,眼前突然一片黑,身子晃了晃便要栽下去。
那蒲团前面便是香案与香炉,幸好谢汝当时在一旁,适时搀扶住明氏。谢汝解释说自己略通医理,为明氏诊了脉,这一号脉不要紧,竟是查出了喜脉!
不仅如此,谢汝发觉明氏身体虚弱,还伴有热症,她怕对方觉得自己医术浅薄,也并未冒然开方子,只叮嘱她回去后要找大夫好好瞧瞧调理一番。
明氏和柳愫灵都心有余悸,若当时没有谢汝在身边,摔这一跤,腹中胎儿恐难保全。
原本只是举手之劳,怎料三日后柳愫灵又找上了门感谢她。
她们回去后找了大夫,那大夫所言皆是谢汝说过的,从那日起,柳愫灵将谢汝当成了神医。后来几年都未曾断了往来,自然也知道一些谢汝的家事。
“阿汝,那日婢女传完话回来都告诉我了,没见着他们吃瘪真是太可惜了!这些年她们对你不闻不问的,我帮你出的这口气才是个开始呢,瞧着吧!”
谢汝:“……”
她哭笑不得,“这些年好吃好喝,也没冷着饿着我,平平安安长大,怎得到你嘴里他们就变成十恶不赦的坏人了。”
有前世逼婚那段记忆在,谢汝的确生不出什么原谅的心思,但她也并非不识好歹之人,恩恩怨怨她分得很清。
谢家供养她长大,不曾在吃喝穿戴上委屈她,此为恩,不可忘。
她生母身份卑贱,她天生八字硬,命不好,谢家人嫌恶她,怕她牵累家族因而从未亲近过她,此为怨,她都受着了。
将她关入房中数月,强迫她远嫁,致使她与阿寄相爱不能圆满,此为恨,她亦记得。
一桩一件,得分开算清楚。
柳愫灵才不管那些,不屑地哼道:“这也算好吗?你看你三妹谢妗,同样是庶出,待遇比你强了不知几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