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曜殿中殿内水汽氤氲,玄梦昔褪了衣衫泡在那一温热的池水之中,墨黑的青丝在水中四散漂浮,蒸腾的水雾在她的长睫之上凝成细密的水珠。从前她对熙黠为她而建的这黑曜殿无感,甚至有些惶恐和厌恶,而今却能泰然处之,犹是喜极了熙黠精心设计的这处浴池。
这浴池乃是引地裂之间的温泉之水,常年水温皆是如此。只是这些年魔界封闭,少了外界的鲜花浸润,故而缺了几分芳泽。玄梦昔将魔界解封之后,这池子里头的鲜花又日日供上了。满池磅礴的雾气都弥漫着异域的芬芳,每日在这池子里头泡上一泡,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三日之期已过,黑曜殿中倒是来了两位界主,一是血妖女王血凝泷,二是千面鬼君幽冥。血妖女王当年与玄梦昔之父玄魇本就交情匪浅,而且妖界从前一直是与魔界走的很近,加之如今玄梦昔能力已是令她仰止,他们妖界从前都是臣服于强者,故而血妖女王对于向玄梦昔俯首并无什么异议。而血妖女王来此也是在玄梦昔的意料之中。
倒是千面鬼君幽冥的到来让玄梦昔有些意外,因是这些年幽冥所统领的冥界一直是以神族帝尊钦伏宸马首是瞻,如今一听闻玄梦昔的召唤,竟是如此飞快地调转的风向,朝她这边倒来,这真是玄梦昔未曾料到的。依玄梦昔的了解,千面鬼君幽冥并非那种没有原则的墙头之草,他能痛快地来此归顺必是有其缘由。
当年玄梦昔与千面鬼君幽冥算是有些交情,从神魔之井落难冥界之时,若非幽冥相助她不可能那么顺利地从冥界去往神界。虽说后来知道这一切都是幽冥得帝尊钦伏宸授意而暗中早有的安排,但于情理之上幽冥对她仍旧算是有些恩情,毕竟千面鬼君能忍痛假她一面,这份情意乃是出自真心而非钦伏宸的授意了。
然这些旧日情意如今玄梦昔虽是记得清楚明白,但心中却难起波澜,更是感觉寥寥。她所意外的是千面鬼君幽冥与血妖女王血凝泷竟是携手而来,当初在冥界之中幽冥对玄梦昔言道从未有机会得见过血妖女王,还让玄梦昔替他引荐。然此时看来,当时那一切也不过是钦伏宸授意幽冥那般故意为之。
此时玄梦昔的心中虽是无情,然世间的情爱纠葛却无法逃脱过她的眼睛。幽冥不但与血凝泷早早相识,而且二人更是情意深重。或许千面鬼君幽冥能够来此向玄梦昔臣服,也是受了血妖女王血凝泷的影响。
只是除了千面鬼君与血妖女王,神界的三脉神族之主无一人在黑曜殿中现身。玄梦昔闭目念及此事,忽地眉头微蹙,遂遣人将如今邪魔一脉的领兵之人唤入。那人入到中殿之中,停步在纱帐之外,向浴池之内的玄梦昔跪拜叩首。
玄梦昔毫不避讳地从浴池中起身,隔着薄透的纱帐与氤氲的水雾,她那玲珑的身段若隐若现,然玄梦昔似乎并不在意。只是将婢女呈上的浴袍松散地裹在身上,披散着湿漉漉的长发,便光着脚掀开了纱帐。
垂目那俯首恭顺地跪在地上之人,玄梦昔淡淡地吩咐道:“三日之期已逾,神界三脉神族之主无一人来黑曜殿拜会。我说过,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而今便是兑现此言之时。你应是知道怎么做吧?”
地上的黑衣之人不敢抬头看玄梦昔一眼,低头答道:“是,属下知道怎么做。只是不知尊主打算拿先拿哪一脉神族开刀,亦或是如当初上古大战之时,对三脉神族三管齐下?”
玄梦昔捻起一股湿润的长发在手中玩弄着,淡淡地说道:“赤炎不是与魔界毗邻么?自是朝最近的下手。”
黑衣邪魔会意道:“属下明白了。”说着顿了一顿,接着迟疑地问道:“此时事否要告知无妄山那边?”
将手中的湿发甩开,玄梦昔不假思索地答道:“不必了,此事由你全权负责,不必知会嫡魔和炙彥那边。”玄梦昔说着,忽然笑着望着一直低着头盯着地面不敢抬头的黑衣邪魔问道:“我很可怕么?为何你竟是不抬头看我一眼?”
那黑衣邪魔听到玄梦昔这么说,于是抬起头来望向玄梦昔。淡紫色的轻纱浴袍之下,玄梦昔雪白诱人的胴体若影若现,然这寻常男子见了皆是血脉喷张的一幕,在黑衣邪魔的眼中竟是仿若如无物。他的面上竟没有半分慌乱与动容,那半边爬满疤痕略显狰狞的面上,全然是冰冷与漠然。
他望着玄梦昔,同样冷淡而漠然地说道:“曾觉得尊主的变化有些可怕,而今觉得却是好事。只要能让他回来,所有的一切对我而言皆是好的。只是希望尊主能记得你曾经给我的承诺,不要食言便好。”
面前这人的反应早在玄梦昔的意料之中,她冷不丁地收起了那无端且媚人的笑,将有些滑落肩头的浴袍向上拢了拢,满面皆是肃然地正色说道:“我答应过你,只要你为我所用,我定是会尽力让他回来的。只是,他的那一丝神识还得你自己去寻,若是寻不到我也无可奈何!只要他神识仍存,我便能如复活你墨魁一般将熙黠复活。”
死而复生的墨魁跪地听闻玄梦昔所言不由捏紧了手心,仿佛又回到了那日他堕入神魔之井的那刻。那日他落入神魔之井后被井中黑洞密布的雷电击中,全身焦黑难辨,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