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时间有点久了,让我想想”男孩凑近瞧了瞧,然后恍然大悟道:“啊,我想起来了,这个玉镯子被送来的时候我师兄刚好也在店里,你不觉得这张纸上的字迹有点眼熟吗?”
他冲着时川揶揄一笑,“这张笔记就是我师兄写的。”
“当时我看那镯子碎得太厉害还以为修复不成了呢,没想到我师兄只是接过来扫了眼就说没问题。”
看着小学徒眉飞色舞的表情,时川却怔了下。
“可是为什么它最后却被原封不动地退回去了?”
看着修复记录那栏的大片空白,学徒也愣了一下,后知后觉讪讪答道:“可能是当时记错了吧”
“记错个屁。”
后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嗓音,径直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下一秒店内的两个人齐齐扭头看向那里,红光满面的卯一丁直直撞入他们的眼帘。
“您吃块这个梅花糕吧?刚买回来没多久,不是很甜,您应该能爱吃。”
“哼。”
“喝口茶润润嗓子?我给您倒一杯?”
“哼。”
“医生前两天说游洲恢复得不错,我想着让他再休息几天,彻底调养好带他来看看您。”
客厅中一老一少相对而坐,卯一丁终于抬起眼睛正视时川,擦擦嘴角后从嗓子深处发出一声含糊的应答。
“早知道这小子压根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自己那小身板还好意思替别人挡枪子儿,”他没什么好气地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从哪借来的胆子。”
老爷子分明话里有话,可惜坐在对面的时川根本不吃他这一套,兀自低眉顺眼地端茶倒水,做小伏低。
“刚才您说当年那个记录没有问题我没太听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卯一丁说得含糊其辞:“没问题就是没问题,当年确实是送来了,确实能修,也确实没修成。”
他从鼻尖的镜片后意味不明地扫了眼时川,声音幽幽:“做徒弟的觉得时候未到,做师傅的哪敢再说些什么?”
时川俊朗眉梢一挑,下一秒瞬间福至心灵,“不接下这个单子是游洲的主意?”
卯一丁鼻子里根本没好气,“还能有谁?”
即便猜出了答案,可当推测被证实的时候,时川却还是愕然睁大双眼,随即急切追问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老人似是不知从何说起,眉头微皱,最后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年轻人,“你不是已经知道我们家小洲对你的心意了吗?”
“我明白。”
我看你明白个屁。
一声叹息,“你这孩子不是,你难道就没有和别人谈过朋友吗?”
时川靠在椅背上的身体不自然地动了一下,几秒后,他耳根微红,对着老爷子露出了一个稍显羞赧的笑容:“要说恋爱经验的话,那我真的没有。”
这回觉得难以置信的人变成了卯一丁,他冷冷地注视着时川,目光从对方宽阔的肩膀一直移到高领毛衣下的修长脖颈,今天的气温有些低,连带着让时川的面容也失却了温度,苍白的脸色更衬得他眉目深邃,五官标致。
默然审视半晌,他终于不屑一顾地移开眼睛,同时得出结论。
“骗子。”
时川:“”
“这次不拒绝哪来的下次?”卯一丁不情不愿地嘟囔着:“这次修好了你们时家哪会给我们爷俩发什么请柬,不发请柬小洲哪里的机会和你见上一面?”
时川没想到当年的个中原委竟然是这样,漆黑的瞳孔不自觉地扩大,嘴唇半阖,一向凛冽的五官罕见的显得有些呆呆。
看着他的样子,卯一丁却没忍住嗤笑出声。
“聪明面孔笨心肠,”自时川走进房间后,他终于第一次露出来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哼哼,我那口子还总担心你把我们家小洲吃得死死的,现在看来——”
“谁被谁套牢还未必呢。”
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中回响,雪白墙壁上的挂钟指向下午四点。虽然时川刚才给游洲发消息说自己晚上五点才能赶过来,但考虑到老婆很少在自己面前流露出惊喜的表情,他还是提前了一个小时赶到病房。
软椅上摆满了精致的糕点盒子,鉴于游洲最近配合得不错,时川恻隐之心发作,准备今天放开限制,满足一下老婆的小心愿。
深吸一口气,他噙着笑意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可还没待他出声,一阵辛香而勾人的味道便顺着门缝径直飘送到时川的鼻尖。
几秒后,他终于得以确认这种香气由何而来了。
这不是水煮鱼的味道吗?!
同时响起的还有散漫的年轻声线:“不是我说,哥,你想吃就吃呗,你还怕自己老婆不成?”
“当然不是。”
回答汤筠的声音熟悉而极具磁性,落在时川耳边仿若道道惊雷。
“你嫂子那么小心眼,知道我和你之间有个秘密还能善罢甘休?恨不得挖地三尺也要弄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