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平那颗藏在国库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金丹,成了陆纪名最后的寄托。
就算拉上整个陆家陪葬又如何?
如果不是自己,陆家早都穷途末路。陆家如今的风光是自己给的,自己为陆家付出了一辈子,凭什么他们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做出牺牲?
陆纪名有时也觉得自己或许疯了,竟拿全族的命,去赌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
可作为一个父亲,只要是他能给的,他一定要拿给陆栾。
即便大逆不道,即便和陛下彻底殊途陌路,他都不在乎。
只要陆栾好好的。
“可是父亲,即便找到了金丹,即便那金丹有用,全家的命都保不住了,我吃下金丹又有什么用?”
最初陆纪名开始筹谋的时候,陆栾并不知道他会联络辽人,知道的时候已经迟了,可是再迟,他总要劝一劝父亲。
“阿栾,没事的。”陆纪名再次轻拍陆栾的背安抚着他,“日后无论怎样,我都有办法保下你,你只要好好活着,替父亲好好活着……什么,什么都不要管。”
到底劝说无果,其实这也并不是第一次劝。
父亲为了自己,派出身边多年的死士扮作南平公主,搅弄汴京的池水,又借助简家私下联络辽国景王。
或许真的没办法回头。
车夫回到马车上,准备回陆府,两人不再继续争论。
陆栾按住胸口,沉闷的痛楚从胸腔内传来。他略略侧身,不让陆纪名发现。
从小就是,比旁人吹不得风,受不得寒,稍稍受了累心脏便疼,太医说是因为早产身体本就虚弱,心脏也没有好好发育。
从前汤药喝下去,还起到些作用,年岁长了,渐渐无力回天。
总是疲乏,连呼吸都开始困难,陆栾比陆纪名更能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
他也是怕的,怕死,想要痊愈,想和同龄人一样考科举,金榜题名,站在朝堂上。
可是连站久了都那样吃力。
“父亲,真有办法吗……金丹真有用吗?”他刚刚还那样笃信金丹是场虚假的骗局,可不过片刻,心脏疼起来,便又忍不住抱以期待。
他才二十岁,做不到真把生死置之度外。
“有用,你放心。”陆纪名说,“等我们找到金丹,你吃下去,就可以和普通人一样,春天的时候上场打马球,夏天和陛下一起围猎,我儿想做什么,都能做了。”
他也在为他编织一场美梦。
42失踪
耶律泽已经着手布局要处置景王,答应燕淮等抄了景王的家以后,会把他与陆相勾结的证据派人悉数送去汴京。
谈妥后,燕淮一行人终于踏上了返回汴京的路。
入了齐国过境,燕淮忽然对宁知非说:“其实有件事我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你。”
“有什么事,是侯爷要对着我吞吞吐吐的?”宁知非并没有意识到燕淮打算想袒露的事情会给自己带来多大困扰,随口同他开着玩笑,“难道是侯爷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
“怎么可能?”燕淮将宁知非的头按到自己肩膀上,让他依偎着自己,“我若是有了别人,你尽管一剑杀了我就是。”
“侯爷有别人,也是天经地义,不算对不起我的事。”宁知非随口说道。
他一直都是这样觉得的。
燕淮不愿意成亲自己就守着他,如果他后悔了,想娶一位门当户对的夫人,自己也不会责怪他。
燕淮并不欠自己的,一直都是自己欠了他。
安身立命之所也好,血脉相连的亲人也罢,都是燕淮给他的。
如果收走了,宁知非会难过,却也毫无怨言,这算不上什么对不起的。
燕淮脸上血色淡了几分,躬身猛烈地咳起来。
这些日子以来,燕淮一直反反复复,没有加重的迹象,也没有丝毫好转。
咳完了,燕淮喘均了气,才说:“什么天经地义?为什么不算对不起你?知非,你不欠我的……”燕淮难过,是因为知道宁知非是当真这么觉得的。
即便自己始乱终弃,他也只会独自难过,不会去怨怼自己。
燕淮并不是因为宁知非的不信任而难过,而是为了宁知非太过看轻他自己而难过。
宁知非是燕淮的血液,可他只把自己当成爪牙。
他以为燕淮失去了爪牙,只是缺失了自保的能力,但终究是能活下来的。
殊不知燕淮是被抽干了血,像涸辙之鲋,在烈日下挣扎,最终彻底干枯。
“侯爷,是我说错话了,你别急。”宁知非抓住燕淮的手。
他其实并不是不知道这句话讲出口燕淮会生气,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是在用这些他认为理应如此却不愿看见的事实,来反反复复试探燕淮的心意。
“算了,我并不急,二十年不够,就五十年,我总会证明我不会有别人。”
好容易开头的话题,被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