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队进入帐子的人虽多,但出来得都很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就排到了帐子前。
罗岱没跟进去,守在外头。
萨满的帐子里很暗,借着光,宁知非能看见里面挂满了各种动物的干尸。
穿着袍子的萨满坐在桌前,兜帽遮着,并看不清她的面容。她面前有颗水晶球,只比蹴鞠用的球小了一圈,一看便价值不菲。
辽齐相邻百年,少不了各方交流,汴梁子弟多少要学些辽国话,不仅燕淮会,宁知非也会一些。
燕淮开口用辽话同对方交流,询问自己身上毒的解药的下落。
没想到萨满直接开口说了汉话:“会解决的,你身边的人,会带给你,不用担心。”
宁知非想起前些天落梅许诺等回到汴梁会把解药给自己,不由瞪大了眼睛。
这个萨满是不是真如当地居民所说活了一百多年并不重要,她身上是有真本事在的。
帐子里宁知非是不敢再待下去了,他怕萨满从自己身上看见了多余的东西。他身上藏了一些需要被带到坟墓里的秘密,被旁人知晓了,只会带来不幸。
燕淮又询问萨满关于南平公主的事。
“她当然活着,但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里。我不能为了彰显自己的无所不知,就将一个无辜的人推进火坑。”萨满说,“但无论她在哪,都不会对你的国家造成威胁……我只能告诉你,现在所有人做的事,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难道说没有人能找到南平隐藏起来的宝藏?这对陛下来说并不是个好消息,近些年国库日渐吃紧,陛下也想找到那批遗宝解决燃眉之急。
不过至少这意味着别人也找不到,不会有人用这些财宝生出事端。
燕淮向萨满道谢。
将告辞离开的时候,萨满忽然开口,染着丹蔻的指甲指向宁知非:“你留下,关于你的事情,我很感兴趣。”
宁知非看了看燕淮,只听萨满又说:“只要你一个人,让他出去。”
燕淮不放心地看向宁知非,宁知非意识到萨满果然看出了什么,于是回握他的手,低声道:“侯爷先出去吧,不会有事的。”
燕淮不太放心,指了指帐外:“我和罗岱在外面守着,一旦有事一定要喊人。”
宁知非应下。
待燕淮彻底离开后,萨满才突然开口:“我看到了你的命数,我也知道你不想我将关于你的事说得太清。”
“谢谢您的体谅。”宁知非说,“我也只是不想因为我,连累不相干的人。”
“你的命也是很苦。”
“至少现在我也还算是开心。”
萨满赞许地朝宁知非说:“你能看得开,也很好。”
“没什么看不开的,总要活下去的。”
“但你其实并没有表现得这样坦然,就像你自己说的那样,你总担心连累身边的人,所以把一切藏起来,压着自己,喘不过气。”
宁知非没有应声,萨满确实说到了自己的死穴。
不愿意认下燕双,不愿意回应燕淮的心意,说到底,师父的规训、对老侯爷的承诺、为了保护阿姊,都只是其中一部分原因。
他最怕的,其实是自己身上的枷锁连累到侯爷和少爷。
宁知非想,如果当年能克制住自己,一开始就没有和侯爷有所逾矩,没有生下少爷,或许这些年来,他的梦魇会少上许多。
37彻悟
萨满盯着自己面前的水晶球,对宁知非说:“你是一条被困在浅滩上的龙。”
宁知非笑起来。
龙困浅滩,再飞不起来,成了等死的凡物。
“那会有办法改变吗?”宁知非问。
萨满缓缓摇头:“可惜沧海桑田。”
这话说得再残酷不过,海都没了,还谈什么飞不飞的。
“确实,我的家族,已经没有挽救的必要了。”宁知非早知道的,他原本不该有此一问。
“这次到上京,你会见到很多亲人。”
“对。”宁知非笑起来,“我还有很多亲人,都在上京,活得好好的,他们中的很多人我从来没见过。不过就算这次见到了,我也不会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你的亲人都很爱你……至少和你亲近的那些人,他们都很想你。”萨满像是在宽慰宁知非。
宁知非想起很久以前:“我重要的亲人,曾经为了护住我和阿姊,死在了齐国。我不会再让任何人,因为我遇到危险。”
“他们并不是因为你们而死,正相反,是你们帮助了他们。”
“或许吧驭盐兀,只是我总觉得,如果没有我,他说不定能逃走的。”宁知非垂眸,不再想说了。
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事,突然说出来,他竟觉得不习惯。
他曾以为这些事,会藏在心里,直到死去的那天。可真同别人说了出来,也并不像他预想得那般天崩地裂,反倒产生了一种难得的解脱。
“算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