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三十三。”
“哦哦,沙经理,不是本地人吧?像是,四川人?”
“嗯?你怎么会知道?”
“我猜的。她说‘小路’、‘柠檬’,之类的词,常常,会稍微,卡顿一下。”
张璇为路鹿的心细而震惊,像她这个年纪的女孩还正是我行我素的时候,但更为奇怪的是:“这和四川人有什么关系?”
路鹿回答:“因为,就我所知。四川、湖南、安徽那一片的,方言,让他们说,普通话,有时会nl不分。四川,人口比较多,我想猜中,概率高。”
这一番解释对一个结巴来说有些冗长,断断续续的耗尽了路鹿所有唇舌之力。路鹿说得费劲,张璇听得费劲,但好在意思还是传达到位了。
张璇说:“小路真是深藏不露啊。平时处得多了,我是完全没发现沙经理普通话有哪里不标准。她一个人在上海打拼,很不容易。加上我们这种指标压身的部门,不仅有上层施加的压力,还有内部不消停的掣肘。但她挺过来了,而且昂首阔步。”
璇姐说的这些,路鹿今天作为旁观者已经看得够多了,但或许仍只是冰山一角。揪紧掌心的纸团,路鹿心中浮起了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隐痛
“那她的家人呢?”在四川老家么?
“不清楚。虽说我和她一起工作好多年了,然而她一向不会透露工作以外的私生活。”张璇算是这个部门里和沙九言认识最久的人,却也仅仅局限于认识而已。
路鹿一边顺着后脑勺的软毛,一边思考。
或许就是因为闭口不谈,总给人留下无限遐想。上下班判若两人的都会女郎,上班时对下属横眉冷目;下班时对金主卖弄风骚。脱着金主的睡袍,挠着金主的胸毛,当然最后的最后,吸着金主的钱款
如蛆虫一般淫靡而欲壑难填的私生活自然是不能告诉外人的,按照这个逻辑来推断,虽然没有事实佐证,但也确实说得通。
张璇扣上化妆盒,像是终于对镜中精雕细琢的面庞彻底满意了。继续先前的话题,她想了想说:
“从我认识沙经理起,她好像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一直都是孤身一人
那么沙九言是选择了孤独,还是被孤独所选择呢?
上班第一天,满载一大箩筐八卦和少许业务知识,路鹿搭着江七瑾的车踏上了归程。
驶入位于中环附近视野开阔、风景如画的住宅区。她们的家是一栋温馨的复式小洋房。瓦红色的屋檐、浅粉色的墙砖、涂鸦成小鹿笑脸的大门,复古又时髦,庄穆又童趣。
车库近侧是屋前的小院,铺着油光发亮的绿色草坪,仔细一探,每一根嫩草都打理得既平整又茁壮。横穿草坪缀着一条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径,仔细一探,竟是英文字母“l”和“j”的相接。其含义,不言而喻。
打开家门,金发碧眼的路易斯如一只欢快的小鸟飞向在门口换鞋的路鹿,然后——
华丽丽地折翼了
“江呢江呢?”刚窜得几尺高的兴奋戛然而止,路易斯打开刚合上的大门往外探头探脑,压根儿没理会女儿扭过身体打算送上的拥抱。
这差别待遇亏路鹿早上还为了路易斯发给她的消息感动不已,她现在深深怀疑,这俩老不羞的是不是每天见不到面的时候都在手机上疯狂聊骚呢
“江在停车吗?”望妻石望不到爱人,只得退而求其次地求助女儿。
“是啦,是啦。”路鹿扛着江七瑾的电脑包往客厅去了,“瞧你这,热切期盼的。好像,江当兵,好几年,刚,回来一趟。”
“路鹿你还小,不懂情人之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思念之情。”路易斯这个美国佬入乡随俗,随便开个腔就是国内的高考阅读理解体。
路鹿一边将眼镜倒扣在头顶,翘着腿坐到沙发上闭目养神,一边腹诽:严格来说,不还没到一日么?她就不信江早晨出门前没有给还在睡梦中迷迷瞪瞪的爱妻一通狼亲虎摸。
等等!门口传来了清晰可辨的开锁声。
所以怕什么来什么吗?
路鹿一个回头,将最新的晚霞版的狼亲虎摸全景摄入视网膜,还带着新鲜斑斓的色彩呢。
不得不说,这两个人加起来也快九十了,但合二为一之时仍像从画报走出的一双绝世璧人。
瑰丽的夕阳悄无声息地爬上天际,从虚掩着的门缝中折射而入,暖暖的色调柔化了背景,将两人之间的这份浓情蜜意渲染得愈加美轮美奂。
可恶!
路鹿愤愤地砸吧砸吧嘴,像是要将这满满一口狗粮嚼得稀巴烂。
别以为作为女儿她只能坐以待毙下去,迟早有一天她也会带个媳妇儿回家狠狠地秀一把!甭管是热情拥吻、鸳鸯戏水还是共度良宵,总之她也要在这个家里完完整整做一套!
只是
此时,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起沙九言那张祸国妖民的脸
不、不对啊!从前路鹿咬着牙对俩妈羡慕嫉妒恨的时候,从来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