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盼,想吃什么?”薛正红赶走了闹心的薛建兵夫妇,对着薛盼盼问道。
正巧着薛盼盼肚子在打鼓,面色一红,开口道:“一碗白粥就好。”
这话刚一说完,她看到薛正红凝重的面色顿时有点后悔,如今他们家是连老鼠都不来光顾他们米缸了,尤其是今年闹洪涝,把地里好不容易栽下的一季小麦稻谷给淹了,就是连公社里都拿不出粮食来,何况为了不拖国家的后腿,这几个村子咬着牙也把该交给国家的粮食交上去。如今家家的日子都不好过,各家年底分得的粮食只够大家吃过囫囵,一天吃两顿,实在受不了饿了,就去山上挖野菜。
就这后山能挖的野草都被挖空了,不能挖的就是深山里有猛兽,少不得要打猎的庄户上去才行。当然得到了猎物还得交给国家不能私藏,否则就是坏分子。这顶帽子可不轻啊。顶多是可以换点工分而已。
这村里的人就是家境还算不错的老支书王根土家也就够一家七口人半饱半饿地勉强挨过这个严冬。
薛盼盼正想着收回刚才的话,只见薛正红不吭声地闷头走出屋去。只听到院子里头一阵吵闹声过后就悄无声息。
薛盼盼此时又饿又困,整个人头昏目眩,加上受了寒气,虽喝了一碗姜汤,但还是昏昏沉沉的,上眼皮耷拉下来,眼前一片漆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老不死的!怎么可以这么狠心?米缸里就那么点米,我们还没舍得吃,倒是便宜那赔钱货了!”苗翠嘴里骂骂咧咧的,眼神阴毒,看得薛建兵很不自在。
他沉声道:“你少说点,刚才要不是爸,咱们就劳改去了,到时候谁知道能不能活着回来。”
薛建兵想起刚才自己的老父亲沉重哀伤地向自己伸手讨米的眼神,心中沉甸甸的,一向窝囊的性子也忍不住向自己的媳妇抱怨了几句。
若是换成其他时候,苗翠可不是好惹的,刚才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万一这老不死的和那赔钱货反悔,到支书那里嚼舌根子,这事情还不算完,于是只能咽下这口恶气,使劲地瞪大那双芝麻粒一样的眼珠子监视着薛建兵朝米缸里抓出一把米糠来。
那抓米的手就好像拽着她胸口一样,疼的她恨不得拿把刀子剁了才行。
迷迷糊糊之中,薛盼盼鼻翼微动,她好像闻到了一股诱人的香味,勾得她肚子里的馋虫都出来了。
她猛地睁开眼睛一看,发现还是在家徒四壁破旧不堪的屋子里,不由得失望不已。
薛正红小心翼翼地端着青花碗走了进来,见薛盼盼神情恍惚,吓了一跳,以为出了什么事情,当下三步跨一步走到对方面前问道:“盼盼,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咱去请卫生室的医生去。”
薛盼盼连忙阻止道:“我没事,只是饿坏了。”说完就见对方手中的米汤,虽然米不多,但上面撒了野菜,滴了一滴油末星子,怪香的。
薛盼盼一眼不眨地死死地盯着,嘴里不停地咽口水。她现在才明白,在衣食短缺的年代,就是给她一个馒头她也觉得是在过大年。
薛正红见对方小馋猫样,眼中充满了笑意,顿时也松了口气。知道饿就好,人活着就是为了那口粮食。若是人没了那吃饭的欲望,人也就完了。
“好孩子,赶快吃吧。”
薛盼盼哪里管其他,见是给自己的,连忙抢过去一碗咕咚咕咚地喝了不停,也不带歇的,不一会儿功夫就见底,而且薛盼盼还意犹未尽地用舌尖舔个干净。
薛正红莫名地心酸,焦急说道:“不慌!小心噎着,还有的,慢慢吃。”
“还有?”薛盼盼一脸期待地把碗递给对方。
薛正红笑笑,脸上的褶子一层层的,黝黑干瘦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欢快满足的表情。
薛盼盼经过几天的功夫,总算适应了这里贫穷落后的生活,这终究归于存在于身体的本能。
薛家一大家子好几口人,因为原主的缘故,薛家分了家。薛家还未进行大运动之前,按照人口分得的土地够一家子吃喝,在加上这几年雨水好,所以日子过得还算不错,还盖了二间泥瓦房,就是为了给儿子娶媳妇用的。
如今薛正红的两个儿子已经成家,老大分了房,那老二媳妇自然是不答应的,这一老一小能挣几个工分,一年吃多少粮食,所以也推脱着既然老大都这样,他们也单过,日子倒轻松点。
而薛正红只得住原来老房子,没那能力去修补,加上这儿媳妇极为不孝顺,哪次叫儿子去修补一下都推三阻四的,这大冬天的,两爷孙俩只能裹着棉衣棉被吹着风睡觉。有时候风吹得里面的东西东倒西歪,像是地动山摇一般恐怖,更别提下雨的时候,屋内漏雨,满屋子都是水。
薛盼盼对着空空如也的米缸发呆。眼见着地窖里埋着的番薯土豆也不多了,这离这惊蛰还有一段日子,天寒地冻的,到哪去弄吃的?这点粮食估计也就吃一个星期顶多了,难道他们真的要饿死不成?
薛盼盼皱着眉头,神态严肃。
“盼盼,快出来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