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打到后来,吴远似乎有些理解文勇的心情了。
自己还没说几句的,四姐吴芳华就在电话那头哽咽了。
更别提文勇自己说了。
说多了吧,她觉着孩子故作坚强,内心欣慰的同时,感动落泪。
说少了吧,她又觉着对不住孩子,内心愧疚的同时,心酸落泪。
反正,不管怎么着,都有理由淌眼泪。
加之电话那头的四姐夫钟振涛,除了重重的呼吸声之外,也不知道安慰安慰。
啥也不是。
白白影响孩子的术前情绪。
所以吴远说完基本情况,就把电话果断地挂掉。
挂完电话,却见黄茉莉和吕欢,愣是要拉特需病房的值班护士,一起打牌。
这不胡闹么?
人家毕竟是在工作。
吴远掏出两张老人头来道:“别打牌了,你俩出去,买点水果来。”
黄茉莉挣钱不少,可也忍不住见钱眼开。
何况,现在为了买好看的衣服,每个月那点工资,真不够花的。
当即接下老人头,欣然领了任务。
吕欢瞥了钟文勇一眼,立马自告奋勇地道:“我知道哪里有新鲜好吃的水果!”
于是这一大一小俩女孩,一拍即合,匆匆而去。
病房里终于清静下来。
吴远看着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看书的文勇背上,忽然问道:“文勇,怕不怕?”
钟文勇从书本中抬起头来道:“老舅,有一点怕,但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害怕。”
吴远欣慰:“我就知道我大外甥是好样的。”
钟文勇其实是有一些暗藏的情绪,在心里的。
在他眼里,一直以来,老舅不管是发迹前还是发迹后,都一幅万事不求人的心态。
走哪都是一幅老子天下第一的姿态。
当年吃不起饭时,是这样。
如今腰缠万贯时,依然是这样。
可就在刚才,在俞主任的办公室里,钟文勇头一次察觉到老舅求人的姿态。
这是为了自己!
所以即便是对于未知的手术,以及术后的痛苦,再怎么害怕,钟文勇也不允许自己表现出来。
而且不表现出来的话,再借助于路遥的文字,竟然真不觉着,有多可怕了。
手术再可怕,难道能比命运带来的苦难,更可怕么?
对于文勇的情绪和想法,吴远一介大老爷们,也并不是一无所知。
毕竟也是当了自己两辈子的外甥。
只是越是猜到一些,吴远发现,越是难以述说于口。
尤其是俩大老爷们,有些话,真的没法说出口。
吴远下意识地摸出烟来,叼在嘴里,正准备点上,就见值班护士走了进来。
于是立马把烟塞回烟盒,强作镇定的样子。
“钟文勇,跟我来做检查。”
吴远随之起身。
护士却转身,双手依旧插在口袋里,尽显腰部的纤细有致道:“你就不用去了,一会就回来了。”
吴远虽然不用去了,却依然托付道:“那麻烦护士您了。”
文勇这一走,病房里就剩吴远一人了。
可以肆无忌惮地拿着一根华子,在鼻翼下嗅一嗅,仅此而已。
片刻后。
没等文勇回来,黄茉莉和吕欢俩人倒是先回来了。
两张老人头,买回来的水果,还挺全乎。
不止如此,吕欢手上还提溜了一袋子的雪糕,明显有四五只的样子。
有了奶香十足的雪糕打牙祭,吴远躁动的身心,也跟着沉静下来。
不多时,钟文勇去而复返,已经和陪同的护士小姐姐打成一片。
不仅立刻从袋子里拿了一根雪糕递给对方,还顺便问道:“护士姐姐,我可以吃么?”
护士推辞雪糕的同时,一脸温柔地道:“你可以吃,我不能吃。”
结果钟文勇这傻孩子,还以为人家是在跟他客气。
直到黄茉莉抢过雪糕道:“哎呀,人家都说不能吃了,你这书呆子,怎么是死脑筋呢!”
钟文勇有些冤枉地看了看吴远。
却发现老舅也在忍着笑。
既然如此,那就一定有着不为自己所知的原因。
好在吴远也不是光顾着笑,从俩人买回来的水果袋子里,提溜了一大串葡萄递过去道:“护士小姐,毕竟是孩子的一番心意,尝一尝吧。”
终于,葡萄送出去了。
可钟文勇又开始钻牛角尖了。
雪糕和葡萄,有什么不同么?
趁着这机会,吴远问起黄茉莉道:“大姨和大姨父,对海洋跟慧琴的事,到底怎么看?”
吃着雪糕的黄茉莉,面露难色。
吴远宽慰道:“有什么话就直说,跟我还藏着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