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们到底一起过了八年!大家伙也是风里雨里走过来的,过去那些事,他随便一提,我这心里怎么也好受不了!”
顾舜华没吭声。
常慧:“但是他真来这一出,我又犹豫,毕竟眼跟前太多事了,我又想着到底八年呢,知根知底,这些年他对我也挺好的,说实话,我这几次相亲不顺利,除了一些别的原因,也是因为我心里挺麻的,就是看到谁都是麻的,没感觉。”
她的思绪现在明显有些乱。
顾舜华终于开口:“常慧,如果我是你——”
常慧:“嗯?”
顾舜华:“不要去想过去的八年怎么样,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无论你现在是否接受他,都法改变了,如果我们真得已经彻底没法接受了,为了八年而搭进去更多的时间,那真是不值当。”
常慧:“那我该想什么?”
顾舜华:“你先想想你心里对他有没有感情,还想和他过吗?别想那些面子,也别犯倔,就问问自己,还有感情吗?想明白这个后,再想想你现在有没有心理准备去应对他的家庭,你觉得你能接受他和你家庭的不同吗?”
常慧沉默了好一会,才道:“在他面前,我一直都是冰冷倔强,高高在上,我把自己伪装得很好,其实刚回来北京,他和我谈过这些事,但被我几句话给赶跑了,他可能也以为我宁折不屈到可以轻易放弃他,多少有些灰心丧气,甚至挺绝望的?但——”
她垂下眼:“其实并不是,我就是太要强了,面子比里子重要。”
顾舜华:“常慧,说实话,你这个人性格上确实不完美,雷永泉也有他的缺点,当然了,我也是毛病一箩筐,我们都是普通人,谁也别想着完美,这个世上也没完美的人,咱们意识到自己的问题,如果能改,就改改,至少别犯倔,什么事得朝着自己舒坦的方向努力,如果光顾着面子,那就是丢了西瓜捡芝麻了。”
常慧:“经过了这些事,我也差不多想明白了一些,比如你和任竞年,你们当时面临的困难比我们大多了,当时我和新瑞说起来,都觉得你们办离婚手续,肯定就是真离婚了,想想挺难受的。可现在,你们两个人朝着一个方向努力,这不是马上圆满了吗?他家条件那么好,我也至少自己回来北京了,我们无非就是一个家庭阻碍罢了,无论怎么看,客观条件都比你们强多了。他家就那样,我自己不想办法去对抗,光凭他自己,最后就是一个内耗,我如果能克服自己的自卑,去和他站在一起,为了我们的感情努力,至少我们还有八成的胜算。”
顾舜华:“那就是了,我们可是当年垦屯戎边的热血青年,咱们刚到内蒙古那会儿,那里就光秃秃什么都没有,可我们不是凭着自己的双手把一切都改变了吗?战天斗地,我们就无所不能,不就一雷永泉他妈?他斗心眼,咱们不接这个茬,拿住了雷永泉,拿住这份感情,怪她耍什么花招!她就算当咱是傻子行吧,那咱们就直接告诉她,对,你儿子就看中我这傻子了!”
她这话说得常慧忍不住笑出声:“你说得有道理,没事多教教我。”
顾舜华也笑起来了。
两个人说着笑着,并肩往前走,这时候天已经暗下来了,胡同角落里的蛐蛐低低地鸣叫着,夏天的风习习吹来,谁家老爷子已经在院子里摆开了龙门阵。
常慧走着走着,突然道:“谢谢你,舜华。”
顾舜华:“干嘛,突然这么肉麻。”
常慧:“在我都已经绝望放弃的时候,你替我争取了一个后悔的机会,给了我一个台阶,这台阶,我接了,你说的,我也听了,雷永泉妈妈,我也不怕了。”
顾舜华听到这话的时候,便微微一怔。
她便觉得,在那茫茫的夜色中有一丝光亮划过,划过了意识的星空,让她顿悟了一些微妙的机缘。
她侧首,看向常慧,她正抿着唇,那样子有些倔强,却带着干劲。
顾舜华收回目光。
她想,应该是一切就由此改变了吧,这将是一条完全不同的轨迹。
这年到了四月底,各路小道消息多,上到国家大事导弹上天了,下到谁家工资待遇提升了,再到谁家单位发了一大摞饼干,只要你听,消息就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