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道:“只派去麟州哪里够,要是隔壁几州失守,光守住个麟州又有什么用?以前父皇你们打蛮族的时候可不是这么抠抠搜搜的!”
开泰帝瞪了他一眼,只觉这小子是越来越放肆了。
瞧瞧,都敢指责他的不是来了!
开泰帝道:“那时哪里能一样,那时我们要是守不住,所有人都得遭殃,不就得孤注一掷?”
太子殿下道:“北边要是守不住,我们不也得遭殃?我读史书的时候可没少看到皇帝被乱兵撵着跑,连国都都不要了!母后还没生产呢,到时候可别让母后大着肚子跟你逃命。”
开泰帝道:“你说的都是什么话?哪里就到弃国都逃跑了?”
要是这事儿能这么容易做决定,朝中哪还用吵来吵去?
他增兵麟州都是拿周老尚书当由头开的口子,要不然朝中还得再吵几轮才能出结果!
这和在西南完全不一样,那会儿他虽也时常听取幕僚的意见,做决定时还是自己说了算。
到了京城、成了一国之君,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反而不能像以前那样干脆利落。
太子殿下道:“我反正觉得拖着不好,你是当皇帝的,合该早做决断。要是你态度明确点儿,支持的人腰杆就能挺起来,你自己都猜疑聂大将军,反对的人自然就越说越起劲!”
开泰帝听得脸色发沉,拍案骂道:“我看你是越来越大胆了!”
太子殿下一点不怂,直言说道:“你这是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他梗着脖子和开泰帝杠,“我要是聂大将军,眼瞅着朝廷又不给人又不给粮,早就反他娘的了,哪还顾着守什么雁门关!”
开泰帝本来气得不行,见到太子殿下久违地和自己硬杠,气倒是少了大半。他说道:“行,你既然觉得该拨人拨粮增援聂家军,就把你这些想法写写清楚,明儿上朝你当着所有人的面给说说。”
太子殿下道:“说就说,谁怕谁啊!”他说完拔腿就跑,准备回去和姜若皎讨论这折子该怎么写。
没想到柳春生他们都还在。
既然人挺齐,太傅也在旁,太子殿下便把刚才的争执囫囵着讲了,想了解了解他们的看法。
得知太子殿下直接说开泰帝心有猜疑,众人都不免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到底是亲父子,换了旁人说这种话可是犯了大忌讳的!
哪个皇帝能容忍有人这么蹬鼻子上脸?
太傅在朝多年,见惯了大风大浪,自己还曾因为直言敢谏被贬谪去外地,对太子殿下的做法是欣赏的。
他让太子殿下几人都坐下,让他们各抒己见。
姜若皎自然是和太子殿下一个意见。
将士们守土安边,朝廷不能拖后腿。
柳春生听了也直点头。
杨峰清却道:“聂家军在北方诸州声望极高,如何能保证朝廷的钱粮送过去不会养出只中山狼?”
中山狼便是个忘恩负义的典故。
据传赵简子在中山打猎,一箭射中狼后腿。
那狼可怜巴巴地向东郭先生求助,东郭先生十分怜悯,把它装进书囊帮助它躲开了赵简子。
没想到那狼度过危机后竟把东郭先生给吃了!
这正是朝廷中许多人的考虑。
当初废帝在位时,聂家军就屡次抗旨不遵,一点都没把朝廷放在眼里。
虽说当时废帝那情况大伙都满腹怨言,可轮到自己执掌朝堂,不免又生出几分警惕来!
姜若皎道:“若没有聂家军守住边境,我们如何能安然地坐在这里谈天论地?要知道当初父皇兴兵北上,京城根本没有反抗之力!倘若来的不是父皇,而是草原人,如今京城百姓怕都成了两脚羊,我们即便身在西南不可能幸免于难!如今朝廷怀疑聂大将军不会顺服,聂大将军未必就不怀疑朝廷不堪效忠,我们既然受了边关将士的庇护,便该敬重他们厚待他们、该让他们看到朝廷的诚心,而非像废帝那样朝抛头颅洒热血的边关将士亮出刀锋!”
杨峰清哑然。
太子殿下道:“说得好!”他激动地抱着姜若皎亲了她脸颊一口,“我就这么往折子里写!”
姜若皎:“…………”
姜若皎推开太子殿下,提醒他有旁人在。
他们两个人独处时也就算了,在旁人面前这么得意忘形做什么?
杨峰清和柳春生也就罢了,这会儿还有太傅在!
太子殿下也察觉自己闹腾习惯了,都没想起还有旁人在。他一点都没觉得不好意思,还乐滋滋地道:“你们再接着说说,集思广益多给点意见让我明儿到朝堂上舌战群儒去。”
既然太子殿下想要朝廷拉拢和重用聂家军,杨峰清也没再提反面意见,几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商量起来。
太傅一直没作声,坐在旁边听他们指点江山。
到了中午,姜若皎想到太后还病着,等柳春生两人出宫后又和太子殿下一起前去看望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