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崇静静看了会儿,也悄声躺下。
第二日,云贞去巡铺子,路上到冯记坐了会儿,冯氏察觉出她心情不好,拿些布料花样和她讨论。
云贞画画很好,以前碍于京城布庄自成体系,她绘制的花样卖不出去,如今冯氏在捣鼓布庄,就可以用上了。
聊到画画,又聊到生意,二人很有兴致,等反应过来时,天已经擦黑。
夏日天黑得晚,此时已过近戌时,三刻就要宵禁。
冯氏收拾着花样,说:“哎呀,太晚了,咱们等明日再继续。”
云贞欲言又止:“姆妈……”
冯氏:“怎么了?”
云贞:“我差人去侯府说句话,今晚在你这儿住?”
冯氏一针见血:“和七爷吵架了?”
云贞咬咬嘴唇:“没有。”
喜春她们都没看出异常,但她知道,自己有意冷落陆崇。
她自己,隐隐抓住情绪线条的一端,又找不到另一端在哪。
说不明白什么缘故。
冯氏揉揉云贞的后脑勺,语重心长:“贞娘,我也希望你能留在这儿住,但是,如果你和七爷有了矛盾,没能说开,是不好的。”
“姆妈没读过书,但也知道,一些顽疾,一开始也不过是小病,只是长年累月不理它,就无可救药。”
“自然,如果他胆敢欺负你,别说是侯府,就是王府,姆妈也要带你走。”
云贞抱着冯氏,眼眶发酸。
是了,她不再是独自一人,她应当理直气壮,坦荡地去寻求答案。
她终是要去面对的。
回到侯府,方戌时二刻,不过后院的门,却关得紧紧的。
喜春拍了好一会儿门,守后院院门的蒋婆子姗姗来迟,蒋婆子是侯府的老人,以前服侍过二老爷,在二老爷病重时,曾给二老爷亲身试药。
这般忠仆,平日里,众人都会给她几分面子。
此时,她在里头应道:“来了。”
拿走门闩,她见是云贞和喜春,目光上上下下瞟着,先前有几次,她也这样,甚至嘀嘀咕咕,这回目光更直接。
云贞皱起眉,喜春说:“蒋嬷嬷,你怎么这么看七夫人?”
蒋婆子:“也没什么,就是天这么黑,我都躺下了,你们才回来。”
喜春:“看门是你的职责,你开个门怎么了?”
蒋婆子“啧”了声:“以前你那个乳娘冯氏,回来得晚,多少还会给点银子呢。”
蒋婆子有些看不起云贞,尤其是以前冯氏地位低,回来得晚了,还要好声好气求她放她进去。
现下云贞攀上七爷,冯氏的地位,也水涨船高,谁人不知道那京城的冯记炒货,是侯府儿媳的娘家。
她今日刺云贞和喜春两句,本以为这娃娃气弱,好欺负,没想到,云贞这娇滴滴的人儿,一开口竟说出:“你私收银钱,这不符侯府规矩,明日我会跟大嫂说。”
蒋婆子神色一变。
云贞和喜春方要越过她走,蒋婆子提高声:“我收钱也是为了你们好,天黑后群魔游街,晚上回来的人,身上都粘着鬼魂,老婆子我啊,眼睛利着呢,收了钱就给你赶走鬼魂,不给钱的,我就看鬼魂跟着她。”
云贞脚步一顿。
喜春怒道:“你这婆子说的是什么话!”
蒋婆子:“七夫人还是快些回去吧,那鬼魂都趴你肩上,舌头拉得长长的咯!”
喜春不太服气,云贞拉了下喜春:“走。”
蒋婆子是侯府老人,在侯府有些地位,如果不是分家时,这边门被划给大房,她理应去二房的。
是她自己也舍不下这出入的油水,没去二房。
云贞听说,之前二夫人、五夫人,也被她讥过几次,都忍下来,二夫人性子软,还劝她假如和蒋婆子起口角,别和蒋婆子争。
她也顶多与秦淑慧说一下她收受银钱,至于最后怎么处理,大抵看在二房面子,也不好做什么。
那蒋婆子讲鬼魂,那般惟妙惟肖,云贞昨夜没怎么换过睡姿,脖颈有些酸疼,一下有些心惊。
待得回到静远堂,她还是有些怕,叫喜春多点几根蜡烛。
喜春又说:“夫人别怕,我以前听老人说,日后晚上回来,咱在门口站一会儿,那鬼魂就会走。”
云贞真去外头站了会儿,心里却仍毛毛的。
不多时,陆崇回来了。
云贞捧着一卷书,时不时用手撇撇肩膀。
陆崇洗漱完回来,换了身云灰青莲纹袍子,他走路声音小,等他靠近了,云贞才发现他,“啪”的一声,她手中书本都掉了,心口来回起伏。
陆崇捡起书,不由皱起眉头:“怎么吓到了?”
云贞:“没、没事。”
陆崇对着屋外:“喜春。”
云贞忙说:“不是什么大事,”她抚抚鬓角,“就是晚上回来的时候,有点晚,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