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步,走入阵法当中。
他的脚步在阵中荡起一圈圈涟漪,如同水滴落入湖面,虞意从那涟漪底下,忽而瞥见一团巨大的黑影。
黑影一闪而逝,直到薛沉景又落下一步,涟漪再次从他脚下荡开。
虞意这次看见了那阵下黑影中无数蠕动的触手,除了触手,她似乎还看到一些别的什么。
一些嘶吼的兽影,绞缠的蟒蛇,振翅的大鸟,甚至是一张张扭曲到变形的人面,还有很多她根本辨别不出是什么的东西,蚺结成了一团四不像的影子。
薛沉景最终站定在阵心,脚下的影子渗入阵中,看上去好似与那隐藏在阵底的四不像黑影共生在一起。
虞意一想到方才捆束她的,曾经钻入过她嘴里的触手,有可能来自那里,她就胃里直反酸水,有点想吐。
薛沉景这会儿浑然已经忘了她的存在,他摊手取出镇剑石,将石上裹满自己的血,抛入半空。
原本平静的法阵突然沸腾起来,无数影子从阵法下冲出,如同跃出水面的鱼,撞向悬浮在半空的镇剑石。
镇剑石上的结界被触动,爆发出一层金色的屏障笼罩在石外,黑影与屏障相撞,山谷内顿时响起一声声凄厉的野兽嘶嚎。
源源不绝的黑影一次又一次地被镇剑石的屏障挡下,掉落回下方法阵内,又一次次地从法阵中冲出,继续撞向镇剑石,仿佛疯魔一般。
就连骨魔都忍受不住鲜血的诱惑,从地上跃起,骨刀从身上张开,劈斩向镇剑石屏障。
薛沉景站在法阵之中,被身周不断涌出的黑影淹没,只在重影交错之间能看到他衣袂翻飞的身姿,那赤金色的发带交织在飞扬的墨色发丝间,分外惹眼。
他专注地仰望着头顶镇剑石,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畅快狂喜,再也不见方才哭哭啼啼求她喜欢的狗模样,非常有反派的气场。
镇剑石的结界屏障被撞得不住颤动,发出撞钟一样的鸣响。
虞意冷眼旁观了一会儿,她被篡改的认知已经重新归位,想起来之前发生的一切,她一点也不想成为薛沉景解锁剧情的工具人,只想远离反派,独自美丽。
趁着这个机会,她带着鹤师兄往山林里退,打算跑路。
一团黑影撞上金色屏障,从半空掉落,倏地砸落到虞意身前。
黑影猛地膨胀开,化成一只三头恶犬,将她踩在脚下,冲她龇牙咧嘴,疯狂狗叫。
腥臭的涎水甩落地上,立即化作弥散的黑气,周遭草木霎时枯萎一大片。
魔息?
虞意心中惊骇,抄起青竹剑,将筋脉中仅存的灵力灌入剑身,猛地捅入中间那张朝她扑咬而来的血盆大口。
那三头恶犬发出“嗷呜”惨嚎,扭转过另一颗脑袋,咬向她的手臂。
青竹剑卡在那恶犬的咽喉里,虞意拔不出来,只得松手退避。往后翻滚两圈,避开三头犬的啃咬,匆忙掐住剑诀召唤灵剑。
灵剑卡在恶犬喉中嗡鸣,剑上青焰烧得那三头犬翻滚哀嚎。
薛沉景蹙眉抚摸自己的喉咙,终于察觉到它的动静,两条触手从法阵中射出,卷住狰狞嘶吼的三头犬,倏地将它拖回法阵。
“蠢东西!我叫你破镇剑石,你在咬什么玩意儿?”薛沉景骂道,抬脚踩在中间的狗头上,将呜呜哀鸣的三头犬踩回阵底黑影里。
还不到一炷香的工夫,虞意就从“亲亲娘子”沦落为“什么玩意儿”,她也来不及生气,两手舞出残影,再次掐出召回青竹剑的剑诀。
只是,随着三头犬被踩入阵底,虞意与青竹剑的联系瞬间断开,她一连掐出好几次召回的剑诀,灵剑都毫无反应。
丹顶鹤在旁边焦急地踱步,见她召不回灵剑,想也没想地展开翅膀,扭头往薛沉景脚下的阵法冲去。
“鹤师兄!”虞意喊道,身子埋低,利落地起跳跃起,扑上仙鹤后背,与鹤师兄一同冲入法阵。
与此同时,镇剑石的鸣响停下,山谷中一下子风停影散,只见镇剑石金色的屏障上龟裂出一道裂纹,就如裂开的冰面,飞快往周遭扩散,不过一眨眼的工夫,屏障彻底粉碎。
镇剑石化作一道金光射入天穹,紧接着一声轰然巨响,天穹被劈开,一座漆黑的巍峨大山赫然立于云端。
犹如雷鸣般的轰隆声响,绵绵不绝地从天上滚入下方大地,震得云山颤动不已。
镇剑石开,薛沉景喜不自胜,注意力都被头顶大山占据,连系统在他耳边大叫“女主跑进你法阵里面了”,他都没有听见。
薛沉景挥袖收回脚下法阵,狂风从山林间呼啸而过,卷起覆盖云山的迷障,四周飞散的黑影,骨魔,温泉湖底的地浊,都一同没入法阵。
阵线收束入薛沉景体内,他脚尖一点,只留了一只大鹏鸟影展翅托起他,飞入云端山岳,消失于漆黑的山峦中。
随着薛沉景的离开,雾瘴消散,云山的山青水绿重现人间,困在雾中的修士终于看清自己身周的景物,这些人这才发现,自己翻山越岭这么久,竟一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