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息日动荡的事, 在傍晚发酵,如雪球般越滚越大,最终在神主殿给出公示后积累至巅峰, 雪崩般轰然落下。
山海界里里外外都炸开了锅。
长久以来, 山海界与凡界一直维系着表面的友好与平和, 这种表象其实在百年前祭司殿应天地之力关闭山海界界壁时就已经出现了裂缝。
凡界的人嫉妒山海界, 觉得这儿山灵水秀,秘境多,机缘多,就连出的少年天骄都总是压他们一头, 山海界却觉得都是睁眼说瞎话,论地大, 论秘境多少,论宗门数量,凡界哪样不如山海界?自己不努力修炼反而怪别人条件太多, 还少年天骄多——最出色的少年天骄都为了三界苍生去填潭了!其中就有你凡界的一份。
现在这事无疑就是那根导火索,但凡骨子里还有点血性的, 谁听着不火冒三丈?
若不是界壁都在潮澜河锁着,这会不知道有多少人冲到四十八仙门打架去了。
楚明姣踩着这股风口浪尖,和楚南浔去拜访了四大家的少家主。
先去的苏家。
苏家少家主叫苏辰,是苏韫玉的亲兄长,说起来,也算是楚明姣的半个兄长,只是他看着严谨,不拘一格, 不太好交谈,相比于和善可亲的楚南浔, 小时候的他们都更亲热后者一些。
苏辰听人禀报后,命人将她请了进去。
楚明姣还未开口,他便先守着规矩抱拳行礼:“见过神后。”
“苏辰哥。”
楚明姣眨了下眼,轻声道:“不必行虚礼。”
苏辰这才挺直腰站起身,他静静看了几眼她,像是要和印象中那个活力无限的小小姑娘做个认真比较,半晌,掀了下嘴角:“又变漂亮了,挺好。”
说罢,他伸手,指了指后方的座椅,道:“坐着说。”
还是从前惜字如金的老样子。
“苏辰哥,我这次来,是想与你说说深潭的事。”熟悉的书房布置让楚明姣放松下来,她顺势在苏辰对面坐下,很快有从侍奉上热茶,茶还是楚明姣小时最为偏爱的那款。
“自你兄长故去,我再未见过你,这次突然前来,又出流息日变化,你要说的事,我能猜出一二。”苏辰视线在她身边转了一圈,落在傀儡人装扮的楚南浔身上,又转开,好像在透过她看看从前另一个经常在她身边转悠的人。
和熟人说话,还是哥哥那一圈的人,有一点最好,就是不用拐弯抹角地暗中对弈,楚明姣这还什么都没说呢,苏辰就自己有一说一地敞开天窗说了亮话。
苏辰点了点丢在桌面上的联络玉简:“你来前,我才和蒋平允聊过。”
蒋平允,蒋家少家主。
楚明姣眼眸微亮,想,如果是这样,她就不用再跑一趟蒋家了。
现在的时间太宝贵了,经不起一点浪费。
“流息日被神主强行摁了下来,这个我能猜到,公告一出来,缘由我也知道了,但山海界目前现状如何,我并不清楚,你可以与我说说。”
“我猜,你也是来说这个的。”
简明扼要,一句多的废话都没有。
“是。流息日并不是自发停止了,它只是被江承函以神力压了下去,而这个时限不会太长。”她顿了顿,不避不让看着苏辰的眼睛,加重字音:“二十五日。二十五日之后,流息日不受遏制,山海界会如何,谁也不知道。”
苏辰神色更凝重一分。
他知道这件事闹得很严重,但没想到,已经到这种份上了。
“将被选中那十人填潭,也无济于事?”苏辰直截了当地问。
楚明姣迟疑地摇摇头:“说实话,苏辰哥,我没办法回答这个问题。往深潭里投人,一个保一千年,可早在两三千年前,这种说法就站不住脚了,在我哥哥前填潭的那个,到我哥哥,到苏韫玉,再到现在,哪个保了千年?界壁突然关闭是大祭司做的决定,现在将秽气投入山海界的也是他,他在保护谁,还用说吗?”
提到“苏韫玉”三个字时,苏辰搭在膝盖上的手无意识抽动了几下。
他站起身。
“最后一个问题,我们该如何信你。”苏辰看着眼前这个娇艳的,被所有人爱护着成长起来的姑娘,话可谓说得极其不留情面:“我要知道,今日坐在我面前的,究竟是楚家女,还是神后。”
“这么多年,神主殿,祭司殿,四十八仙门,朝廷,他们是拿着哪套理论给我们施压,要求我们妥协的,你知道,我也知道。为大局计,我们可以被牺牲,这应当也是神主的意思。”
楚明姣倏地笑了下,眼里却没有分毫笑意,只显得认真:“苏辰哥,我是楚家女,也是江承函的道侣,但抛开这些的身份不提,我先是山海界的子民。我的至亲,挚友,族人,我所爱的一切,我的根在这里。”
“如果我站在神后的身份与立场上,今日不必来。”
苏辰终于笑了下,他颔首:“也是,你自幼就很有自己的想法,总知道自己最想要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