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顾晚风如实告知,“在钱塘稳定下来的第二年才去复读了,考了所当地的大学。”
司徒朝暮迅速眨了眨眼驱逐眼泪,又吸了吸泛酸的鼻子,嗓音却难掩哽塞:“然后呢?一边儿上学一边儿赚钱一边儿养毛三儿?”
一句话,连带四个儿话音,听得顾晚风又感慨又怀念又想笑:“嗯,基本就是这样。”
那也太难了吧?
司徒朝暮都替当年的他着急:“可是你上大学的时候最多也就二十岁吧?怎么赚钱呀?”
顾晚风想了一下,实话实说:“刚开始的时候确实不太容易,什么都干过,不过也没有那么难,后来就可以靠着当刀匠维持生计了,有时还会去剧组当武指,酬劳也很高。”
他的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自如,神色平静而淡然,似乎一点儿都没有被过往的那些穷困潦倒与举步维艰所困顿羁绊。
这世界上似乎也没几人能如他一般在经历了一番长达八年的颠沛流离之后,轻描淡写地说出一声:不过也没那么难。
轻舟已过万重山。
在不知不觉间,顺其自然的,度过了万重关山。
司徒朝暮猜测,他在这八年间,一定看遍了人间百态,尝遍了世态炎凉,却又从未放弃过自己的人生,所以,命运也眷顾了他,让他在吃尽苦头的同时又给予了他一次又一次的救赎与希望,所以他才变得豁达了。
他内心的千千结在日复一日为了生计而奔波的过程中被逐渐解开了。
司徒朝暮有些感慨,有些心酸,有些心疼,却又有些想笑:“所以,我们的顾师父现在是成功下凡了?知晓了真正的人间烟火,终于不再因为清高而拧巴了?”
顾晚风的脸上多少有些挂不住,红着耳尖从地上站了起来:“你少打趣我。”
“嘁,实话还不让说了?”司徒朝暮也从地上站了起来,却因为蹲得太久了而导致了腿麻,并且还不只是一条腿麻,是两条腿一起麻,一路从膝盖麻到脚趾头,感觉像是有无数颗密密麻麻的银色小白点在皮下跳跃。
“呀呀呀呀!”司徒朝暮的身体不由主地就歪到了一边儿去,顾晚风见状赶忙去扶她,但绝不僭越,规矩克制,只是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她的手腕。
司徒朝暮却把他当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用力地攀住了他的手臂,一会儿换左脚站,一会儿换右脚站。
她还觉得脚趾头上挂着的拖鞋碍事,索性只抬腿不抬鞋,哪只小脚是悬空着的,哪只小脚就是光着的,唯有站在地上的那一只脚立在拖鞋里。
金灿灿的阳光下,她的脚背细腻白皙,足弓弧度饱满,每一片甲盖都是莹润泛光的,仿若玉雕。
非礼勿视。
顾晚风勒令自己将目光别到了一边去,却又忍不住询问了声:“脚不冷么?”
清明时节,阳光虽灿,但空气沁凉,她却连双袜子都没穿。
“怎么可能不冷嘛!”司徒朝暮一脸生无可恋地说,“脚趾头都要被冻掉了!”
顾晚风:“冷还不穿袜子?”
司徒朝暮没好气地说:“还不是因为裴星铭说他跟人家撞车了,吓得我连袜子都没来得及穿,直接踩着拖鞋就出门了。”
开车来的路上不觉得冷,毕竟是在车里。
进了小院之后也不觉得冷,因为终于见到了失踪人口,所以太过激动以至于忽略了冷。
直至那股振奋人心的激动劲儿逐渐平复,心情回归现实,她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脚冷。
身子也有点冷,因为只穿了睡衣出门。
顾晚风犹豫了一下,迟疑着问了声:“要不、你先穿我的?”
司徒朝暮垂眸,瞧了一眼他常年裸露在外的修长脚踝,由衷而发:“你竟然也有袜子?”
顾晚风:“……”
“我当然有袜子。”顾晚风无奈解释,“我只是不喜欢穿底子太厚的高帮鞋。”
司徒朝暮又仔细看了一眼他的鞋帮,发现他的外踝下沿处还真的有袜子!
只不过是因为袜沿和鞋帮齐平了所以看得不太明显。
“你为什么不喜欢穿高帮鞋?”司徒朝暮好奇地问,“底子厚点的鞋穿上去多舒服呀。”
顾晚风回答说:“个人习惯,鞋帮太高或者鞋底太厚总觉得不踏实。”
哦,我懂了。
必须脚踏实地才行,不然感受不到脚底的变化。
换言之就是:会影响我出脚的速度。
真是个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的人。
也是一个丝毫不用为了自己的身高而发愁的人,所以他实现了平底鞋自由……真是旱得旱死涝得涝死。
常年脚踩内增高或高跟鞋的司徒朝暮果断结束了这个话题:“穿你的袜子也行,但是我的脚很麻,动不了了。”
顾晚风:“我扶你进屋?”
司徒朝暮的小脸一皱,闷闷不乐:“我都说了我动不了了。”
顾晚风愣住了,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