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
溯侑的视线从圆月上收回来,想,她已经那么累了。
感觉薛妤又从窗边回到了案桌前,短暂的休憩时间过去,他也同时将手边从徐家搜出来的诸多秘方翻开,一一细致地看过去,音色清隽:“飞云端里的统计共和已经清算出来,册本放在案桌左侧抽屉的暗格中,敲上大印后便可上交君主。”
“好。”薛妤想了想,放心不下人皇那边的事,道:“音灵和善殊都在皇城,必要时候,苍琚也能信几分,盯紧人皇,别让他有机会趁乱使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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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皇吐血昏迷的当天,溯侑同时拿到了徐家的数百种秘术。
徐家曾经属于邺都,上任家主是最坚定的肃王派,薛荣死后,薛妤以薛荣的名义引当时的徐家家主现身,连逼带吓算上威胁,迫使他上交了昔年从邺都分出去的半数家产,灵矿和器物,同时立誓,不再参与任何与邺都相关的事情。
这么一算,这徐家和邺都也算关系匪浅,颇有渊源。
事实证明,这一摞秘笈没有看错。
就在第三日天亮时,溯侑的视线落在一本古旧秘术的其中一页上,之所以会停顿有两个原因,一是因为这秘术的内容不同寻常,二是因为这秘术上被人划了一道红线,随手一笔,像是小孩子的信手涂鸦。
关于换命之术。
溯侑看下来,将手中泛黄的书页往下一扣,潋滟的桃花眼完完全全垂下来,现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和凉薄,他朝如今在邺都接替朝年原先位置的一个小少年道:“去请佛女和音灵圣女。”
说罢,他顿了顿,像是想到了什么,犹疑片刻,眉头皱成一个凛厉的弧度:“将隋家那两位也算上。”
少年飞快应声,推门而出。
不多时,几人齐聚在一品居的小雅间中,身段婀娜的女侍们上完热茶后便知情识趣地鱼贯而出,剩下四人中,善殊和音灵面色凝重,隋瑾瑜和隋遇则面色红润,精神抖擞,说是久旱逢甘霖也不为过。
他们已经被溯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晾了天了。
但没办法,来前就知道他是有正事在身,加上是真心存愧疚,想要弥补,这几天过得抓心挠肝,又不得不接着等下去。
“这术法阴邪,只能由长夺少,须得血亲与血亲之间方能行。”音灵看完,捉过泛黄的纸张往灯下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研究那道红线,越想越觉得不对:“就算裘桐真要用这个办法,那在临死前大张旗鼓把我们都引到皇城,并且将这秘术特意划出来,是不是有点不合常理?”
“正常人都不会这样干,除非他在故意引我们入圈。”
她摇头道:“我觉得其中有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善殊也颇为头疼地抽了一口气,道:“人皇善于谋划,给我们出过不少难题,他真要算计我们,是得小心行事。”
当一个人心眼长满全身,那么一举一动在他人眼中都别有深意,令人投鼠忌器。
人皇将这一点走得淋漓尽致,无法超越。
音灵朝溯侑那边扬了扬下巴,问:“你家殿下怎么说?有没有消息?”
溯侑摇头。
善殊接着道:“再过几天就是薛妤的加封大典,现在必定忙着,进各家祖地祭拜时不让带灵器法宝,怕心意不诚冲撞先祖,应该还要一会才有信传过来。”
隋瑾瑜不懂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瞥了眼高大的宫群,见溯侑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也耐不住皱眉道:“人皇寝殿离我们三步路不到,一群朝廷官员没有修为,即便有人族大能坐镇,我们随便出几个人拖出他们,另外派两个进去摸摸底,是不是换命之术,一看便知。”
音灵将白眼翻上了天,懒得和他说话。
善殊耐心好,连着沈惊时也是一副言笑晏晏的热心肠,他对隋瑾瑜解释道:“说也不能这么说,就是因为没有庇佑,人皇宫殿才令人退避三舍,不敢冒进。”
“扶桑树当年制定三方,说的是三方平衡,平等。妖都和圣地彼此制衡,实力大家都知道,可唯独人皇孱弱,寿命只有区区百年甚至几十年,真照公子这样说,哪天有人看不惯人皇在人间称尊,想将他制成傀儡归自己掌控,那朝廷不就在顷刻间易主了么。”
“上万年的时间,人间芸芸众生,有神思奇想,胆大妄为者不在少数,但无有例外,人皇活得好好的,或死于天灾人祸,或死于生老病痛,唯独没出过这样的事,就足以证明皇宫此地的神妙。”
善殊优雅地放下茶盏,接着补充:“还有一点是,我们属于圣地,你们属于妖都,没有扶桑树的搜查令,即便实力上有碾压的优势,也不能强搜皇宫,这便是当年天机书三令五申提起的平衡。”
“有一种情况属于例外。若是人皇或圣地哪一方失人心,失仁德,危害苍生,其余两地可联合出手,先斩后奏,不过事后需要承担相应的后果。”音灵又抓着那本秘术看起来,道:“历史上曾出过这样的事,因为两方冤枉一方贸然行动而引发血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