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一闪而过,一蓬细线般的血花溅起,紧接着,颈腔血喷洒而出。
热血溅在燕长庭的眼畔,为他眼角殷红的血痣增添了一抹艳色。他双目染了血,凌厉的眸光嗜血无比,这一刻与前世末期那个疯狂冷血的杀神无比地重合在一起。
月光之下斜剑而立,犹如夺命修罗。
吓得冯南屁滚尿流,他被王乾解下之后,拼命挣扎地往前爬去,被兜头的热血浇在他的头顶上。
他已经爬到了灌木丛前面了,只差一点点,就能滚下山坡了,可就在这时,一道噩梦般的阴影笼罩了他。
燕长庭不紧不慢解决了剩下那五人后,他斜剑踱步,缓缓来到勉强够住一柄剑、突然扶住树干“啊——”一声掉头扑过来的冯南身后,长剑只一微微动,“嗤”一声长剑入肉的声音。
冯南视野最后的画面,是一双眼底泛着赤色的斜长凤目,对方居高临下,凌厉又艳丽。
燕长庭抽出长剑,冯南尸身
“噗通”一声掉在地上。
他垂目,慢慢在尸体身上擦拭剑刃上的血迹,可就在这时,却忽听见一个碎石滚落的响动。
“阿庭,你在干什么?”
那竟是沈箐的声音。
……
燕长庭这一惊非同小可。
他绝没想到沈箐会这么快折返,他原本打算处理完这几具尸体就立即折返回原地等待她的。
月光下,燕长庭霍地回头,只见沈箐娇小轻灵的深紫色身影正站在十数丈外的谷顶大石上,她一跃跳了下来。
——沈箐轻身功夫最好,用她的调侃说来,就是啥不行跑路的功夫可不能不行,所以苦练之下,她轻功非常优秀,身姿轻盈,速度飞快,落地无声。
突兀一地的尸首血腥,还有燕长庭染血的长剑和脸颊,她显然有点太吃惊了,瞪大眼睛。
——方才,她才走开没多久,就发现前面有搜索过的痕迹,她跟着痕迹追上去,果然发现了一个搜索小队。
虽然燕长庭休息那个地方不在对方搜索重点方向上,但仍有被波及的可能,于是她马上就掉头了。
掉头却不见了人,就很奇怪,跟着原路往回走,却不想……这一刻她是真的很错愕。
两人远远对视一眼,燕长庭急忙往前迎了几步,他那双染血凤眸的赤色迅速退却,情绪变化,他面露惊慌:“姐姐,阿箐……”
他从没想过被沈箐发现这一幕!更抗拒被她发现他阳奉阴违,不听她的话。
他惊慌无比,他害怕,他害怕她发现自己的不同,进而猜出他重生的秘密,他更害怕她厌恶或嫌弃他此刻展露出的陌生又血腥一面。
继而不喜欢他,甚至离开他!
他什么都不怕,唯一就怕她离开他。
他就犹如绝境逢生的一个可怜虫,小心翼翼守护着这个美梦一般的事实,害怕出现一切可能破坏它不确定因素。
所以他一发现沈箐,第一时间就慌了,燕长庭手足失措,慌忙辩解,偏又被人赃俱获,根本无从开脱。
他攒紧长剑,甚至都不知道怎么解释自己过高的武力值。
只不过,其实沈箐一点没怀疑他。
只要心里信任对方,人就会自动自觉给予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沈箐环视一圈,眨了眨眼睛,和他对视半晌,却问:“你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练功了?”
她没看见现场,但观王乾的伤口还是能还原几分的,啊,原来燕长庭这个时候就这么厉害了呀?
她面露惊奇,却一点都没有嫌弃他,也并未有怀疑过他什么。
燕长庭心口陡然一松。
——不需要解释,也不需要多说,两人一起长大,朝夕相伴,她一句话,他就明白了。
燕长庭“嗯”了一声。
他不禁露出一丝浅笑,两人这么一前一后,面对面站着,这姿势,就好像回到了当初十二三岁那年,他第一次杀死了潜入庄中的刺客,血淋淋一地,少年的她牵着他的手,安慰他,对他说不必害怕。
其实他一点都不害怕,敌人的热血溅在他手背上他当时只觉粘稠不舒服。
所有阴霾悉数离他远去了,冰冰冷的手足回温,他小声解释:“我怕他们泄露我们的行踪,就……对不起。”
沈箐反而安慰他:“没事,你的顾虑也对,谨慎些也没什么不好的。”
她还低声劝慰两句,安抚他,诶,不杀也杀了,也没什么可说的了。
说到底现今双方算敌对关系,这么做也说得过去,而且疏不间亲。
沈箐虽有心放王乾等人一条生路,但她也并不是什么活圣母,心里算了算,也没说什么。
她就想叮嘱燕长庭下次先给她说一声。
不过才抬头,却见月光下的燕长庭现在都长得比她高快一个头了,沈箐又想他都不是小孩子,适当空间还是该有的,既然不算做错,那……她思考了两秒,还是算了吧。
她多关注,让他别走歪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