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一声,仿佛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而后缓缓抬起自己沾着酒意的手掌,抚过她眼角的泪痕。
“对不起……哥哥不能履行承诺了……”
“不……”阮清莞吸了吸鼻子,摇头轻声道:“这次履行不了,下次也行的……”
她的哥哥还这样年轻,即便这次秋闱真的失利,再等三年依旧可以名扬天下。
阮浮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无力地倚靠在墙角,闭紧的双眸疲惫倦然。
这辈子都不会了……他这辈子都不会再踏入考场了……
他曾以为,大靖朝历代选官科考是这世上最公平的考试,它为大靖朝廷源源不断地选拔着能人异士,输送人才。
而民间无论是平头百姓,亦或是王公贵族,都能通过这次考试,一展抱负,显露身手,甚至是逆天改命。
可直到他在考场上,看见那些异常之举时,他才发现事情远不止自己想象中那么单纯。
有人专程印了小册子随身带入考试,有人私改了京籍老远入京考试,有人甚至干脆都不是本人,使了印钱就能请人替考。
他们不仅提前为这场考试做足了“准备”,更是不觉得此事有什么不周,竟都大大方方毫不避讳的说了出来。
阮浮舟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从未见过这等离谱之事。
可当他在考场上向监临官检举之时,才发现更离谱的事在后面。
监临官不仅对他的检举毫不在意,毫无反应,甚至在目睹在场考生那些异常举动时,竟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那神态自若,毫无心虚的模样,竟叫阮浮舟心生了一种自己才是异类的感觉。
这其中没有门头,他是不相信的。
可若只是一个两个便罢了,几乎大半的考生都面色自若的行此大逆不道之事,阮浮舟的认知都毁灭了。
他眼中的太平盛世,严正朝廷,清白官场,绝对不是这个样子。
他寒窗苦读十余年,所身怀的才华与抱负,也绝不是为了将来与这样一群人为伍。
打量着周围神色各异、各怀鬼胎的模样,阮浮舟沉默半晌,终是罢了笔。
一张空白的考卷,是他对这个科举制度的答案,也是他对自己寒窗十余年的终结。
这本该单纯却鱼龙混杂的考场上,只有他一个人是清清白白的。
若这人间荒唐,他就要做那唯一清醒之人。
……
只是,这人间清醒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阮浮舟即使是出了考院,也不忘为自己寻求一个公平。
他想尽了无数办法,洋洋洒洒写了数十封陈情信,送到衙署和翰林院,竟无一回应,全都石沉大海。
他的师长看不过去,悄悄拉住了他道:“放弃吧……那背后之人根本不是你能招惹的……只要这大靖朝一日不倒,你就不可能真的找到答案……”
阮浮舟这才知道,原来所有的症结,竟都出自皇室。
这场科考,起也因皇家,终也因皇家。
“人生在世,何必那么较真,你若是专注自己,未尝不能拿到一个好名次……”最后,他的师长竟在他耳边这样安慰。
阮浮舟只觉得荒唐。
他始终无法释怀的事情,在他们眼里竟是这样稀疏平常。
那他寒窗苦读十余载,拿到一个所谓的好名次,竟就是为了加入这样的队伍吗?
阮浮舟轻轻摇头,眸中嘲讽之色尽显。
若人间无法清醒,他便一直沉醉下去吧……
——
阮清莞回到景府的时候,还是一脸郁郁之色。
景翊来栖霞居陪她用晚膳,得知了她兄长之事,也是有些诧异。
他倒是私下着人去翰林院查过阮浮舟的考卷,将那糊了名的考卷拆开来,看到他的的确确是交了一张空白的考卷上去。
没有被人动过手脚,那就是他自己的问题了。
阮浮舟在考场里经历了什么,只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景翊神色淡漠:“这次不中,三年后再接着考就是了。”
阮清莞捏着木筷,神情隐隐担忧:“可是我瞧着哥哥,竟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碰笔墨了的样子……”
男人倒是顿了顿,半晌后又沉声道:“不碰笔墨,也能舞刀弄枪,出路不止一条。”
阮清莞闻言,却是将视线落到了男人那双宽厚带着茧子的手掌上,她相信人的双手生来就是有归路的,有的人天生适合舞文弄墨,提笔作诗,而有的人天生适合舞刀弄枪,练兵习武。
她相信自己的哥哥是前者,景翊或许是后者。
阮清莞在膳桌上愣愣地出神,一旁布菜的竹苓见她视线一动不动地落在男人的手上,不由好奇道:“夫人直勾勾盯着将军的手做什么?”
她这话本是无心一问,落在阮清莞的耳朵里却是炸开一个惊雷,脑中瞬间浮现起,那日这双粗砺的大手是怎样在自己深处轻拢慢捻,翻云覆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