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努力点了点头:“好,那把我送走吧。”
她的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呢,那是他的血脉,那是他爱了自己那么多那么多次才种下的一点根苗。
她摸着肚子,仰着脸轻柔而低哑地道:“你要活着,活着去接我和孩子。”
说着这个的时候,她抬起手摸了摸他的下巴,下巴上的胡子扎手得厉害:
“等你接我的时候,我帮你修。”
萧正峰深邃而难以捉摸的黑眸动了动,凝视着怀里的女人,点头:“好。”
说着这个的时候,外面已经有人声在轻轻催着了,萧正峰难舍地看了阿烟最后一眼,终于道:“走吧。”
说着领了阿烟出门,待出了门,却见外面有几十名精干的将士,都穿着劲装,看来是早已准备好的。而带领着那群将士的人,却是分外眼熟。
“绿绮?”阿烟看到久违的熟悉面孔竟然在此时出现,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
绿绮上前,单膝跪在那里:
“夫人,我这一次是也是才被派到锦江城来的,将军挑中了我,要我去护着你离开。”
阿烟忙上前,扶起绿绮,却见绿绮身旁的另一个人,竟然是沈越。
萧正峰深沉的眸子盯着眼前的这两个人:“一切都交给你们了。”
他几乎把锦江城所有的人都考虑了一遍,冯如师固然是可信的,孟聆凤也是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命令的,可是所有的人都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当家国天下和阿烟必须选择一个的时候,他们放弃的人也许是阿烟。因为说到底,他们若去护阿烟,只是出于自己的命令而已。
如今挑选的这两个,绿绮自不必说,是唯一他能信任,身手又相当不错的。这几年绿绮在红巾营中表现极为优异,齐王那边也曾提过的。
至于沈越么,这是萧正峰一个逼到不得已时的赌博。绿绮功夫好能带兵,可是沈越头脑精明,且和阿烟有着难以割舍的联系。有这个人在,他心里便存着一丝侥幸和希望。
这两个人联手互补,足以能护阿烟。
沈越依旧是单薄的身子,十五岁的少年,穿着一身黑色披风,将整个人裹在里面。
他黑而安静的眸子望着阿烟,低声道:“夫人,时间紧急。”
话虽这么说,阿烟却依旧是不舍地望了萧正峰最后一眼。
萧正峰看着这女人恋恋不舍的样子,深暗的眸子动了动,不过终究咬牙硬声道:
“快走吧。”
☆、
天底下任何地方的夜晚,都应该有一轮月亮。
北疆的夜晚也应该有月亮吧,阿烟这么想着。
只是那个月亮,她看不到而已。
黄沙遮住了天空,白雪飘散其中,周围都是昏黄茫然的一片。狂风依旧在肆虐,雪后来慢慢停了。出了锦江城后,那风沙比起城里院中越发呼啸得厉害,卷起一层层的雪花,犹如白浪一般。那白雪如沙,在空中飞扬,一个不小心便扑将过来,迷了人眼。
阿烟坐在马车里,头上包着布巾身上披着大髦,车轮碾压过道路上白雪所带来的漂浮感隐约能感觉到。
她趴在马车窗户上,回首望向那个自己刚刚离开的锦江城,却见城墙瞭望台上的战旗晦暗模糊,被狂风卷打忽闪个不停。
遥远的地方,仿佛响起了战鼓的声音,那鼓声和风声混在一起,就这么冲入她的耳中。
她摸了摸肚子,肚子里的娃儿仿佛也知道此时非同寻常,竟然格外的安静。她不免酸涩地想着,这娃儿可知道,你的父亲也许正奉了皇命,而不得不去赶赴一场毫无准备的厮杀。
德顺帝啊,那个曾经的燕王,将你父亲一切的筹备计划都打得七零八落,要把你的父亲置于生死之地。
她轻叹了口气,脑中浮现起男人那刚毅坚定的面容,他站在那里的时候,挺拔威严,顶天立地,他说话的时候,果断决然,当他握起剑来指挥千军万马的时候,更是凛冽桀骜,可以让天下所有的人都为之慑服。
万寒山上那么艰苦的时光,他都一次次地将敌人斩于刀下,如今又算得了什么。
她应该对这个男人有信心的。
纵然处境艰难,他依然能用铁靴踏破一切障碍,走到那个他人生中的巅峰,扬名天下,威震四海。
阿烟不再看那渐渐离去的锦江城,而是靠在窗上,安静地闭上眼睛歇息。
这个时候,绿绮骑着马来到旁边,低首小声地道:
“姑娘,之前沈公子和将军早已商议过,说是要把姑娘送到并州一带的乡下地方躲起来。那里距离锦江不过是两百里而已,几日功夫就到了,姑娘你受些苦,且忍一忍。”
其实若不是如今阿烟大着肚子,根本用不了几日的。如今地上积雪,车马难行,阿烟又大着肚子,这才不得不放缓了速度。
阿烟是久不见绿绮了的,如今见到,本应该心里极为欢喜的,奈何刚经历了一场猝不及防的离别,实在是心中悲凉。
此时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