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茸不是很想动,但也只嘴唇翕动了下,还是被沈季泽牵着在院子里走。
这院子不大,边上一座单独的房子就占了大半。房子造型古朴,四周挑起高高的飞檐,沈季泽从敞开的屋门看到里面有菩萨。
还不只一尊,四尊排排端坐在供桌后面。
他对那菩萨产生了兴趣,牵着卢茸往里走:那屋子里有菩萨像,我们去看看。
卢茸很小就知道自己和正常人不同,下意识对这种驱魔除妖的东西退避三舍。过年时跟着财爷来寺庙里求福上香,也从来不会进门,只站在那棵合抱古树下等。
妖怪就应当有妖怪的自觉,哪怕是鹿悟空这样的好妖,也得避开一切有可能暴露的风险。可刚刚折腾了一场,他也有些累,所以只略微挣了挣,没有挣脱,也就算了。
跨过高高的门槛,刚进屋就感觉到冰凉袭来,隔阻开屋外的热浪,让人浑身毛孔舒张,暑气消散。
供桌后的台子上端坐着四尊神像,外层油漆陈旧斑驳,露出下面的泥胎。四尊都是清一色双手搁腿上的姿势,看不出彼此有什么区别。
工匠也许就是以前附近的村民,平常就是泥瓦工什么的,所以神像们长相粗糙且敷衍。
中间一尊眼珠子空了个小坑,里面便填了颗黑豆,估计是泓大师干的。黑豆有些靠近鼻梁,看上去就斗鸡眼似的。
最边上那尊全身裹着红布,只露出了脸,但脸上的油漆比另外三尊明显要新些。
沈季泽仔细看了会儿后,给卢茸严肃地说:你也多看看,记在心里,这些都是作文素材。
卢茸从进来后就低着头,不去瞅那几座泥胎,听沈季泽这样讲,才勉强抬头看了几眼,说:我看完了,都记在心里了,出去吧。
沈季泽贪凉不想出去,又牵他的手往旁边走,嘴里哄道:你看墙壁上还有画,壁画哎。
有光线透过屋后的窗户落在地上,也映亮了左侧的土墙,那上面布满浅淡的黑痕。
卢茸这下也好奇了,不再坚持出去,跟着凑近去看那面墙。
墙上像是小孩用黑炭笔在胡乱描摹,有些地方看得出图案,有些地方则是随意的一团线条。
在那堆凌乱线条里努力辨认的话,好似有三个奇形怪状的东西抱成一团。
这是只狗你看,它有四条腿。沈季泽指着其中矮矮的一团说:头上还插了两根树杈。
卢茸盯着他手指的方向仔细瞧,觉得不大像狗,头上那也不是树杈,是鹿角。
他以前很爱看动物世界,因为有时候可以看到大草原上的野鹿,所以知道成年鹿的角不像他自己那样短短一截,而是又粗又壮,还有分叉。
它们长得那么威风,皮毛油光发亮,鹿角能毫不费力地刺透任何野兽的腹部,高高挑起来,像戳一串糖葫芦。
鹿腿坚韧有力,可以预料一蹄子出去后,偌大的狮子都可以被踢爆,完全就是大草原上的霸主。
可事实是:
夜幕渐渐降临了,广袤而古老的草原上,又上演着生命之战这是这只狮子在春季以来捕捉到的第十只野鹿那只还在吃树叶的小鹿,就被猩猩拖上了树母鹿急停拐弯躲过了土狼的追杀,一只花豹又冲了出来
这让卢茸很沮丧,后面都不看动物世界了,宁愿换台看广告。
不过墙上画的狗也许是只鹿这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平常不爱提起鹿,纯属最在意什么就刻意不去说什么,哪怕就算说出来其实也很正常。
这三条狗抱成一团在打架不对不对,不是三条狗,另外一只像马一只像狮子你看这里还有条蛇。
沈季泽还在仔细看那壁画,指点着其中解释。
最后实在辨认不出来,泄气道:这也画得太丑了,都看不出来是什么玩意儿。
卢茸也瞧着那壁画,看那所谓的三条抱团狗,还有它们头上的一条蛇。
那条蛇画得像根烂麻绳,身下还有几个小点点,凑近了看,好像是爪子。
哪有蛇长爪子的,茸茸你见过吗?沈季泽皱眉问道。
卢茸还没回答,身后就响起一道声音:那可是咱们这三神庙供奉的三神。
两人转头,见泓大师不知什么时候站在身后,笑眯眯地看着那堵墙。
快拜拜,拜拜,进了佛堂就要拜神。门口立着的财爷也进了屋,跪在一个脏兮兮的蒲团上。
沈季泽和卢茸磨磨蹭蹭地走过去,跪在他旁边的蒲团上,学着拜了拜。
泓大师站在旁边介绍:这就是三神的神像,你们看到墙上画的那是三神的真身。
两小孩儿胡乱拜了后起身,沈季泽忍不住指着面前那尊神像的眼睛问:泓大师,那眼睛里是黑豆吗?
泓大师啪地将他手拍下去,转身对着神像行礼:小儿无状,信口雌黄,三神莫怪。
又转头解释:那是栖梧山产的黑宝石,用来给神像点睛。
沈季泽:
你糊弄了三神还想来糊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