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景浓绽开一个清浅的笑容,模糊道,“我能如何看,景浓一介女流,无非是雨打浮萍,随夫沉浮罢了。”
这个答案显然是不能叫温绪满意的,这些天他隔绝信息的方面做得或许太好了些——
“夫人还不知道长宁宫变?”
缓缓而行的脚步骤然停住。
秋景浓慢慢转过头,脸上的震惊一览无余,声音甚至有些走调,不能相信地问道,“你说什么?”
温绪垂睫,清晰而又缓慢地重复道,“夫人是还不知道,宁王围城逼宫之事?”
☆、 尘埃落定
据说,那一夜的长宁城火光冲天。
不是君王长久居住的长乐宫,反而是空置已久的九华宫。
早已蠢蠢欲动的宁王慕子寒带着禁军围了九华宫七天七夜,也没能逼迫慕子宸交出玉玺。
说来也奇怪,新任不久的皇帝断绝了一切水米,撑了七天七夜,也没能等到从边境赶回的援军。
年轻的君王还没来得及广纳后宫,谁也不知道那时候他在空无一人的九华宫里做什么。
只是后来长宁城的百姓都说,被围的第八天的夜里,九华宫突然着了火,这不是天灾人祸,是无计可施的皇帝最后的不妥协。
如此这般,慕子寒再也不能名正言顺的安坐于龙椅之上了。
大火烧了整整一夜,当第二日慕子寒终于打开宫门冲进去的时候,整个九华宫已经是一片废墟,皆成灰烬。
很久很久以后,还是有人不相信,当了短短几个月皇帝的慕子宸真的死在了那场大火里。
他们都说,带着君临天下的谶言而来的慕子宸,一定还活着,活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
秋景浓也不相信。
那时他说,你来和我告别?
那时他说,没想到你临走前还会来见我。
那时他说,你来,就是来伤我的么?
那时他说,你明明知道,你不是别人。
那时他说,阿浓,你大可不必担心未来,我答应你,若你为后,后宫无妃。
那时他说,只要你答应,我便将你从叶瑾手里抢过来。
那时他说,阿浓,我永远不会强迫你。
那时他说,你别……
那时他说,我帮的是她,不是你。
彼时初见,那人还是长宁城最为放荡形骸无拘无束的三皇子,坐在高高的树上,轻而易举地为她解了围,一双桃花眼里闪烁着光亮,带着标志性的邪气笑容,对她说道,“因为你漂亮。”
这个人从来没有伤她一丝一毫,这个人永远在她最无助的时候出现,这个人……他怎么能死呢……
秋景浓抬手又倒了一杯酒,仰头灌下去,辛辣的酒水呛得她泪眼朦胧。
而她又做了什么呢?
一次一次地伤他的心罢了。
秋景浓啊你从来都不是一个好人。
他们都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最后一次,她对他说,此去经年,不知何时能够再见,怎会料得,那一别,竟是诀别。
这世间再也不会有一个慕子宸出现,再也不会了。
秋景浓好悔,她好悔,为何没有叫慕子宸早做准备……
宁王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是很清楚么……
“小姐,你不能再喝了!”一旁的青沙终于看不过秋景浓一杯接一杯地灌酒,一把抢下酒杯,道,“小姐!你就是喝完这一整坛的酒,陛下也再回不来了!”
回不来了啊……
怎么回不来了……
她还欠了他那么多债没有还啊……
秋景浓抬起头,脸上早已布满泪痕,那双盛得下全部星辰的璀璨眼眸里只剩一片寂灭。
秋景浓咧开嘴,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声音无助而悲伤,结结巴巴
地说道,“那怎么办呢?如果不喝酒,我怎么才能不难过?”
她没有办法不难过……
她没有办法不难过啊……
她想着或许醉了酒不会再想起他,想起那双带笑的桃花眼,明明天生就是风流多情的命,却偏偏把所有的凝视都给了她。
秋景浓从前总想着,终有一日她会不再记挂慕子宸,终有一日,他能够放下,终有一日,她们也能相逢一笑,任往事随风而逝。
可是永远都不会了。
慕子宸成了秋景浓心里的一块石头,永远植根在了内心最深处。因为他死了。
再也不会有什么未来,再也不会有“终有一日”了。
“小姐……”青沙犹犹豫豫的劝导在耳畔缥缈无依,仿佛来自虚空。
秋景浓觉得头有些眩晕,又有些刺痛耳边嗡嗡地不知道什么在响,挥挥手道,“你走开,叫我一个人静静。”
青沙应声而去。
终是喝空了一坛酒,秋景浓撑起身体,想要到床上歇息,却怎么都直不起来,两条腿像踩在棉花上一般,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