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着话,老头儿边摸了摸脑袋, 把头上的假发给扒拉下来,烦躁地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脑袋。
他们这琐事一堆问题一堆,谁都嫌他们烦, 觉得他们是狗皮药膏,这里黏一下那里黏一下,还甩不掉!等出了问题吧, 他们又想起这边来了,这不, 门口那堆人已经在那堵了三天了!
老头儿对面坐着个中年人, 拿着根老烟在那里抽。别人都抽时兴的盒装烟, 包装不是大红就是大金,看着不是特别喜庆就是看着特别有钱, 专招男人喜欢。夹手的地方吧, 还做了软乎乎的过滤嘴,抽起来又舒服又有格调。他吧, 就不爱那个, 他爱抽老烟、喝辣酒, 要的就是这辣伤喉咙的感觉。
办公楼本来就破旧,里头的办公室也狭窄,他们还把窗帘给拉了一半, 屋里暗得很,老烟辣鼻的烟气在屋里弥漫,令屋里两个人的面容都变得朦朦胧胧的。
老头儿忍不住再一次开口:“那新人真的回来吗?听说人家是首都大学的高材生,怎么瞧得上昌沧这边。以前多少人被安排到这边就直接跑了,老师是这样,医生也是这样。”
中年人深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阵白雾。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说:“我们这可不一样,把你安排来了你不来,以后可就断了这条路子了。”
老头儿不以为然:“我怎么听说人家家里还不简单?”他被烟呛得有点难受,摆摆手说,“你少抽点行不行?天天抽,也不怕把肺抽烂了。”
“嗬,家里不简单还能安排到这里来?”中年人嗤之以鼻,“我刚来时,你不也觉得我家里不简单?现在怎么样?我都窝在这里多少年了?”
老头儿不吭声了。
两个人一个不开腔,一个人抽闷烟,屋里顿时安静下来。
正沉默着,办公室门被人敲响了,是在外面挡着的小年轻。小年轻刚出校门没两年,还是有干劲的年纪,虽然被分配到偏僻的昌沧这边,他还是认真完成着自己的工作。于是部门里什么难事杂事,一般都是他被派出去扛着。
老头儿眉头一跳,开口问:“怎么了?外面那些家伙又来了?
小年轻忙不迭地摇头,脸上还带着震惊之色,犹豫着回答:“他们早就来了,一大早就坐在那里堵着门。不过刚才来了一个年轻人,他坐到那些人身边和他们说了一会儿话,那些人就跟他走了。”
老头儿和中年人也是一惊,对视一眼,都发现了对方眼里的惊诧。因为那些村民最近总堵在门口,他们上班都得绕后门进来,就怕被他们给堵着了。
这些人堵在门口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开春时他们养的家畜得了病,防疫指挥部门带人去把他们家里的家畜都扑杀了。
若是按正常程序走,证明了确实有病,杀了家畜赔了钱,也没什么好闹的。问题就是这里头出了点问题,那次扑杀没按正经程序走,也没与对方商量,对方一年的生计没了着落,可不就天天来闹吗?
防疫指挥部门那边把事往他们这边一推,他们就倒霉了,被他们给闹了整整几个月。
中年人摁熄手里的烟,追问:“那年轻人是我们这边的人吗?”
小年轻说:“不是,看着是外地的。”其实小年轻也不是把所有人都认全了,可想到那年轻人的长相,他就觉得肯定不是本地的,本地真要有那样的,谁会不认识呢?
想到这里,小年轻又绘声绘色地说起刚才的事:“那年轻人看起来比我还小几岁,可与他们说了几句话后他们就不闹了,后来也不知他们到底聊了什么,他们就跟他走了。”小年轻说完,脸上带上了显而易见的钦佩。
这些人来闹腾时都是他在做工作,没人比他更清楚那些村民有多难搞。那年轻人三言两语就把人劝好了,还让他们早早从门前离开!
中年人没说什么,起身离开办公室。老头儿奇道:“符爱军,你去哪里啊?”
中年人名叫符爱军,是他出生那个时代很典型的名字。听到老头儿问话,符爱军眉头动了动,满不在乎地说:“没去哪里,做乏了,出去走走。我们要遵循上级指示,多亲近亲近民众啊。”
老头儿把假发戴回头上,摸了摸有了头发的脑壳,摇着头叹气。
小年轻看看符爱军的背影,又看看坐在那摸脑壳的老头儿,心里有些对未来有了几分迷茫。他没什么门路,也没什么特别的本领,将来很可能就跟符爱军和老头儿一样,在这个单位熬到老。他以后会不会也变成他们这样呢?
符爱军出了大门,却没在街上溜达。他左看右看,叫了辆摩托车。摩托车载着他突突突地往外开,开了一段路,符爱军喊:“停下。”他掏出钱,塞给载他来的摩托车司机。
符爱军下车的地方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摩托车司机有点摸不着头脑,但钱拿到手了,他也不在意,又开着车突突突地走了。等摩托车司机走远,符爱军才接着往前走。他脚步迈得大,不一会儿就走到了一处蜿蜒的山路前。
前头有脚步声和交谈声,符爱军脚步顿了顿,走得更近一些,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