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姨点头应是。
章修严把东西都放进厨房,才郑重其事地对薛女士说:“妈妈,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薛女士怔了一下。
等薛女士回过神来,猛地发现自己已经跟着章修严走到开阔的花园里。换季时园艺师已经来打理过花园,秋风飘送着淡淡的花香,也不知是什么花开了。薛女士说:“修严?”
“妈妈,”章修严脸色还是很严肃,“以后不要再为我安排相亲了。”
提到这件事,薛女士有点不好意思。她保证:“不会了,我当时也是一时着急,怕你和你爸爸一样到三十岁才开窍。”
“您放心,”章修严从容地说,“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薛女士吃了一惊。她会和老同学商量着骗章修严出去,就是怕这从小就不爱和人亲近、从来没和哪个异性擦出火花的儿子会一直这样下去。初中高中吧,她一直提心吊胆,怕孩子们会被外面的男孩或者女孩拐跑,现在儿子大学毕业了,还没对哪个女孩动过心,她又开始担心儿子这性格会孤独终老。
要是早知道儿子有喜欢的人了,她怎么可能会做那样的事!
薛女士已经开始关心自己在儿媳妇心里的形象:“她知道你去相亲的事吗?有没有生气?如果你哄不来的话,可以让我和她见个面,我替你和她解释清楚。”
章修严说:“他没有生气。事实上也是因为那次相亲,我和他才终于明白对方的心意。”他眼底有着少见的柔和,“若是没有这事,我们可能会一直藏着不说出口。”
薛女士一看见章修严那神情,就知道章修严是真的很喜欢“准儿媳”。她高兴得不得了:“那你什么时候带她回来见见我们?要不下周把修文他们也喊回来,我们办个烤肉会,到时候一家人热闹热闹。这样不会太正式,她会比较自在。”
“如果您同意的话,他当然愿意回来见你们。”
“我怎么会不同意?”薛女士说,“只要你喜欢,我们也都会喜欢的。”
“哪怕他是男的?”章修严问。
“男的也——”薛女士的声音顿了顿,仿佛硬生生地转了个弯,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样挤出话来,“是男的?你喜欢男孩子?”
章修严认真地点头。
薛女士担忧地看了看左右,确定章先生不在附近后才拉住章修严的手说:“只要你喜欢,男的女的我都会接受。可是你爸爸知道了不知道会多生气,你先不要告诉他,我去帮你试探一下。”她忧心忡忡,“如果你爸爸把你赶出去可怎么办?你现在才刚工作,钱够用吗?把卡号给我,我给你转些钱。爸爸那边你不要担心,我会帮你劝他的。”
薛女士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想象里:严厉的章先生要棒打鸳鸯,用尽一切手段阻止儿子和儿媳——不,儿婿在一起,比如切断儿子的经济来源、阻断儿子的晋升之路,直到儿子当个抛弃爱人的人渣才罢休。
儿子好不容易有个喜欢的人,这怎么可以呀!她一定得帮帮儿子才行!
章修严:“……”
章修严说:“我已经和父亲坦白过了。”
薛女士紧张地问:“你爸爸怎么说?他生气了吗?”
“当然生气。”章修严眼底含笑,“但还是同意了。”
“真的?”
“真的。”
薛女士松了一口气,拍着章修严的手背说:“别看你爸爸和你一样老板着脸,其实他和我一样疼爱你们,肯定舍不得为难你们的。”她欢喜地张罗起来,“既然这样,下周我们就来烤肉吧,你到时把他带回来让我们看看。要是真的是个好孩子,你可要好好对人家,体贴一些,细心一些。你们选这条路本来就不好走,如果连你们彼此都不能相互关怀、相互帮扶,很难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章修严说:“我会的。”
薛女士看出章修严的意外,叹了口气,说道:“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这么简单就同意。以前我有两个朋友也和你一样,喜欢上了同性。当时他们家里自然是不同意的,结果他们就相约自杀。最后一个没了,一个吃药吃坏了嗓子。”提起往事,薛女士还是忍不住为好友难过,“他们组过一个小乐队,一个吉他弹得好,一个歌唱得好。闹成那样,弹吉他的人不在了,唱歌的人也唱不了歌了,到现在都还孤零零地过日子,不愿结婚生子,也不愿再喜欢别人。”
章修严还是第一次听薛女士说起这样的往事。
章修严沉默地听着,莫名地想到如果没有遇到袁宁,他可能也会孤零零地过完漫长的一生。
若是没有见过光,自然会对黑暗习以为常。也许他会和其他人一样结婚生子,只是家庭和婚姻对于他来说只会是责任,而非出自于“爱”。章修严主动张开手抱了抱薛女士。
薛女士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她本来就是多愁善感的人,说起那样的往事难免会落下泪来。那时她已经怀了孩子,难过之余和章先生说起过,假如他们的孩子也喜欢同性的话,他们绝对不要当那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