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那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他死后就让它们各得其所——如果有人主动提出要收养招福的话,他就把那牧场当礼物送给对方。
谢老正闭目想着,开车的白律师突然说:“咦,那不是昨天到您家里玩的孩子吗?他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
谢老吃惊:“哪个孩子?”
白律师说:“七八岁——或者八九岁,昨天三个孩子里年纪稍稍大一点的那个男孩。”他说的自然是章修文。
谢老说:“这边能停车吗?能停的话,你帮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律师点头,靠边停了车,朝章修文那边走去。
白律师还没走近,就听到挡在章修文面前那痞里痞气的中年人嘿嘿直笑:“你以为躲出国就能躲开了?没拿到钱,我可不会走。我的好儿子,你现在攀上高枝了,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孝敬孝敬老子不是很应该吗?”
章修文眼底笑意全无,只余下满满的嫌恶与森寒恨意:“滚!”
中年人怒红了脸:“你这小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章修文冷笑:“你养我?除了把我妈用命熬来的钱拿去外面养女人之外你还干了什么?”
眼前这个男人逼死了他妈妈,现在又来找他要钱,是想把他也逼死吗?
章修文面上决绝,心里却有种浓浓的无力感。被这种人渣找上能怎么办?当初章家收养他给了这男人一笔钱,结果这男人钱用完了又三番两次来骚扰他。
他只恨自己是这么个人渣的儿子——
自从记事之后,他就再也没喊过这人一声爸爸!
章修文再聪明,也不过是个不到十岁的孩子。眼看着中年人带了几个人来堵他,他只能握紧拳头站在原地,冷冷地盯着中年人,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向过往行人求助。
如果这人说他是他爸爸,会有人帮忙吗?
章修文正担忧着,白律师的声音就插入了他与中年人沉默的对峙:“你们在做什么?”
中年人凶神恶煞地瞪向白律师:“老子管教儿子,你管得着吗?”
章修文见到白律师,心中一喜:“律师先生!”
白律师说:“我正要载谢老先生回去,顺便把你载回去吧。”他看了眼那流氓地痞一样的中年人,“外面坏人太多,你一个小孩子自己回去不安全。”
章家有两个司机,一个负责替章先生开车,一个随时候命等着接送家中的其他人。今天其中一个司机有事休假了,到音乐馆找老师的章修文又不想等章先生的司机绕过来接,所以准备自己坐公交或者叫计程车——没想到一落单就碰上了这个藏在暗处的人渣!
这人渣为了堵他,竟还带了几个人,真是下了血本!
白律师的出现让章修文松了口气,礼貌地道谢:“谢谢律师先生。”
那中年人哪里甘心放走章修文:“你算什么东西?这小白眼狼是我儿子,亲生儿子!老子管教儿子,天经地义!”
白律师说:“我看他不像你儿子。”看见中年人朝其他人使脸色,白律师摸了摸领带,“我这身衣服价值过千,一根领带都要一百。你大可以对我动手——看到前面那辆车没有?那车里坐着我的同伴,他随时可以开车去前面的警察局报警。到时你要是赔不起,我就让你把牢底坐穿。”
中年人梗着脖子:“你唬谁呢你?一件衣服还过千,一根带子要一百?你这是讹诈!”
白律师抬腕看了看表,随口说:“这表其实也价值过千,你动手啊。”
白律师的语气太云淡风轻,中年人反倒不敢不信。他的同伙里有人是看着白律师从那车上下来的,忙给中年人使了个眼色。
中年人咬咬牙,一挥手,领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白律师等他们走远了,才对章修文说:“走吧,我载你回去。”
章修文坐进车里向谢老问了好,才忍不住问白律师:“你的衣服和表真的要一千吗?领带真要一百?”虽然他知道这价格在奢侈品种不算离谱,但看着真不像啊!
白律师说:“衣服是等到打折才买的,领带呢,五块,当时看便宜挑了几条备用。”去年国内推广“金领带”计划,很多小地方的领带产业收益都过亿了,弄得许多厂商一涌而上,都去生产领带。于是今年开春起,领带价格直线走低——当然,对于许多月薪才几十的工薪阶层而言,五块这个价位的领带已经算挺不错的了。他瞅了眼自己手上的表,“表倒是贵点,花了我一百二。”
章修文:“……”
敢情他刚才真的是在讹诈啊!
白律师从后视镜看了章修文一眼,开口询问:“他们不是第一次找上你吧?你和家里人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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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家里人说过吗?
听到这个问题,章修文就沉默下来。
他从小随母亲住在窝棚一样的住处里,每天看人脸色过活。母亲劳累过度病倒,他还得咬着牙去向那黑心厂长讨救命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