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智障了么?她忍不住提醒道:“妹妹,就算你肯这样想,甄贵妃未必愿意。以她现今的地位,若生下的是个皇子,只怕立刻就要问鼎皇后之位。”她婉转睨了一眼厉兰妡,“若我记得不错,甄贵妃与妹妹仿佛有点过节,如若她登上后位,妹妹以为自己还能独善其身么?”
厉兰妡意态从容,“贵妃姊姊与嫔妾纵有微隙,也只是些微末小事,嫔妾相信贵妃姊姊大人有大量,不会计较。若贵妃姊姊真成了皇后,嫔妾也会真心为其高兴,反正嫔妾自知人微言轻,能坐上夫人之位已是顶点,再无半分奢想——谁做皇后都无妨。”
她三言两语推得干干净净,似乎甄玉瑾的身孕果然跟自己不相干。贾柔鸾看她那副云淡风轻的脸色,料准她打算袖手旁观,心下不禁暗恨,嘴里却不好说什么,只能起身告辞。
厉兰妡吩咐拥翠好生送她出去,看着她两鬓索索抖动的流苏,窥知她内心的剧烈震荡。这贾柔鸾也太会投机取巧了,竟想煽动她来针对甄玉瑾,自己却坐享其成,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厉兰妡并不如适才所言那般安分守己,更不会眼睁睁地看别人挡自己的路,可她绝不甘心为人利用。贾柔鸾既然无法说服她,就只有自己动手,且看谁才是渔翁。
丞相夫人在得知消息后的第二日就请旨进了宫。她一向身子羸弱,步态雍容,这一日却走得飞快,也不需人扶,跟吃了仙丹妙药般,惹得一干扫地的宫女瞠目结舌,诧异宫中何时多了这样一位竞走健将。
甄玉瑾见了娘亲,忙吩咐看茶,一面款款扶着甄夫人坐下。
甄夫人却不肯就坐,第一眼瞄上女儿的肚子,那里虽还很平坦,她预料迟早会有一个突起的幅度。甄夫人喜气盈盈地说:“娘真是再想不到这样的好事,盼了这些年,总算盼到这一日了,所以一得了消息就来看你,也是怕你没生养过,诸事不知道预备。”
一面吩咐道:“荷惜,不用倒茶了,这坐垫太薄,去换几张厚织的来;小芙,去把那窗扇关上,留一点小缝儿就好,秋凉了,仔细冻着娘娘……”
她在殿中呼来喝去,将满殿的宫人支使得团团转,如在自己家中一般。甄玉瑾颇不自在,忙拉着甄夫人的手问道:“娘,家里怎么样了?”
甄夫人慈蔼地拍着她的手背,“家里一切都好,你不用担心,你爹娘的身子都还健朗,不必记挂。就是你哥哥……”她垂眸叹道:“罢了,当初一定要娶那漠北公主,我早说不好,仕途上没半分帮助,人反而弄得……”
甄玉瑾忧道:“哥哥的足伤还没好么?”
“哪里能好呢?京里最好的大夫都说了,这辈子都不能下床,”甄夫人说到此处,语中不禁带上几分怨怪之意,“所以我说那白漪霓真是灾星,自打她进了咱们家门,生出多少事来……”
甄玉瑾忙道:“母亲您再不忿也好,可别明着跟她过不去,不然会落人口声的。”
“这个我自然省得,她怎说也是个公主,我怎敢得罪她呢?”甄夫人道,“只是她进来也有数年了,腹中还是静悄悄的,也未生下一儿半女,若你哥哥好点,再纳几个妾室也不难,偏偏弄得这副模样……唉,也不提了。只一桩,我瞧着她对你哥哥倒也是真心实意,也只有这样混着罢了。”
她重又殷殷抓住甄玉瑾的手,“总算你没叫我和你父亲失望,你父亲那样沉静的人竟也高兴坏了,催逼着我过来看你,若非如此,我也不会来得这样早……”
甄玉瑾的脸上固然有喜悦,更多的却是大隐隐于世的荒凉。她脸蛋儿有些浮肿,眼圈也微微发青,脸上还多抹了一层胭脂——仿佛夜里悄悄哭过一场,急需这样的遮盖。
甄夫人也觉得了,关切地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脸色这样难看?”
甄玉瑾勉强一笑,“没什么,大约是初次有孕,身子有些不习惯,睡得也不好。”
“唔,那是得好好照应着……”
甄夫人似乎还有其他许多絮絮的言语,甄玉瑾毫无预兆地打断她:“娘,女儿有话跟您说。”
她沉着脸屏退众人,独留荷惜在侧。甄夫人见她神色凝重,心下陡然生出惶恐和不安,连声音都有些发颤,“女儿,你究竟想说什么?”
甄玉瑾定定地看着她,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求母亲原谅女儿的不孝!”
那股惶惑的感觉越升越大,成为心头一朵浓重的疑云。甄夫人忙扶着她起来,“你这是做什么?”一面扭头叱道:“荷惜,你傻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过来帮着点!”
荷惜忙跑过来,手忙脚乱地插入两人中间,却不知是帮忙还是添乱。
甄玉瑾顺势起来,眼泪却缓缓流下,“求母亲原谅女儿的胆大妄为之举,女儿并非有意欺骗您的……”
之前那些不确定的印象渐渐明晰起来,甄夫人的嘴唇在颤抖,连声音都成了破碎的珠串,“你该不会……莫非你……竟没有……身孕?”最后一个音符是尖锐而单调的质问,那股不确定已接近肯定的语气了。
甄玉瑾看着她,终于还是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