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明白自己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要是惹到什么人,像我大哥那样可就惨咯。
话音才落, 所有人都沉默下来, 彼此对视一眼,有些紧张地寻找邵逾青身影。这话可不能被他听见,要不然少不得一场腥风血雨。
原以为他不在,想蒙混过关, 没想到一转身,正对上邵逾青的视线。他脸色冷到吓人, 看着三叔反问, 律师哪里不好?
三叔向来怕他, 或者说, 整个邵家没有人不怕邵逾青,除了老爷子。他自觉失言,试图找补,尴尬地挤出个笑容,挺好,挺好,我胡说八道呢。
他想下台阶,邵逾青却不肯,径直将他脚下的梯子抽掉,语气轻蔑地说,三叔有空还是管好自己,不要管些闲事。
这话引得三叔不满,他早些年在公司也有不小话语权,后来邵逾青得权,他渐渐再说不上话,早就心有怨怼。这会儿在这么多人面前被下了面子,脸上挂不住,梗着脖子和邵逾青反驳。
“什么叫我多管闲事?我什么时候没有管好我自己了?”眼看着剑拔弩张,其余人赶紧劝架。
邵逾青冷笑了声,想着还在客人家里,没有发作,直到回来老宅,马上把所有人召集在一起,说要仔细算算账。
很多事他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听老爷子的话平时都装作不知道。但今天非要翻出旧账,算个痛快。
谁让他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这大好的日子里翻天覆地,老爷子顶不喜欢这种戏码,本想劝一劝,也被邵逾青驳回来。他被一个小辈训斥至此,脸色难看至极,甩手走了,也不再管。
邵逾青和他们一桩桩一件件地数清楚,一点面子没给留。起初还有人和他吵,到后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低着头。邵逾青目光扫视一圈,扔下一句:好自为之。
他上楼回到自己房间,天气很差,连带着房间里的采光也差。他开了头顶的吊灯,白晃晃的光照亮整个房间,但心情还是差。
这种时候会有一种毁灭欲滋生在心底,但理智终究占据上风,因此更为烦躁。他踹了一脚身旁的茶几,茶几上的玻璃杯晃动几下,发出刺耳又危险的声音。
邵逾青喉结滚动着,从上衣兜里找出烟盒,点燃后,深吸一口。
烟草味让烦躁的心情得到片刻的镇定。父母对他来说,一直是禁忌。
明明是亲兄弟,但他爸爸的死在那些所谓兄弟的眼里,却一点也不像一件悲伤的事,而是一个能拿来刺伤他的武器。
这就是外人看来金尊玉贵的大家族,冷血如此。
温暖?热闹?一应都不存在。
那些假象是人性丑恶的遮羞布。
是梁汀太天真。
想起梁汀,邵逾青难免想起让她走的时候的眼神,显然被他吓到。他当时的语气……的确很差,脸色大概更差,像凶恶猛兽。
不过他本来就是凶恶猛兽。邵逾青对自己有清醒认知。
香烟被他夹在指间,烟灰轻掸,落进透明烟灰缸里。
他心里有个念头掐芽,慢条斯理从另一个兜里找出手机,指纹解锁。微信的红点一个接一个,从公司到狐朋狗友,邵逾青一个没看,径直往左划到联系人那一栏。
往下划拉,找到梁汀的消息。
他手指停留在半空好几秒,终是点了通过。
通过之后,邵逾青对着空荡的对话框出神。
应该说点什么呢?
——刚才没有针对你。
删掉。
邵逾青吸了口烟,可他解释这么多干嘛?反正那个小丫头也不见得真把他放在心上。
最后只发了简单的一句,到家没?
-
梁汀看着这句话弹出来,差点没拿住手机。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主动找自己说话?
梁汀碰着手机,手指很快地敲击着屏幕,到家了。
想了想,又觉得只有这么一句太单调:你呢?心情好点了吗?
她可真是温柔解语花吧。哪怕他当时态度这么差,她也更在乎他是否心情好。梁汀挑眉。
消息发送过去,并没有得到及时回复。
邵逾青看着这句话,对着空气无声地笑了声。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只是有种感觉,让他发笑。
花言巧语。
脑子里闪过很多东西,想起第一次见面,想起她在他家说,既然是前女友的,那送给我吧,又想起她踮脚凑近。
真狡猾。
他轻啧了声,决定不再给这个小家伙机会。
梁汀自认为的温柔解语并没有得到任何回复,甚至于后面的很长一段时间里,邵逾青都像人间蒸发似的。只不过,单独在她的世界里人间蒸发。
他没有再回复过任何梁汀的消息,倒是抽空上了个采访。镜头里斯文儒雅的男人,大方得体地侃侃而谈,说起工作的时候很有魅力。梁汀拢了拢衣襟,看着大屏幕上的邵逾青叹气,就是……心比海底针变得还快。